肖鸣夜上午就一节课,他不想回来,但是昨天听六子说家里开始收玉米了,如果他不回去,就只有大哥袁宝昌一个人干活。

他狠不下心,下了课回去帮他干了一个小时,快中午的时候,背了玉米送回去,趁着王桂枝还没做饭,好赶紧走,实在是不想在家里吃饭。

谁知刚进村就看见钟意秋和李宏飞蹲在路边,看见他了,两个人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钟意秋白皙的脸晒的像是成熟的西红柿,汗水濡湿了头发贴在额前,更衬得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肖老师,幸亏遇见你了,我们在这儿等好久了都没见人”李宏飞老远的就开始叫他。

虽然在一个办公室上了快一年的班,但是肖鸣夜没怎么和李宏飞说过话,只记得他比较害羞,说两句话就脸红。

今天这样热络的打招呼,或许是真有点等急了。

肖鸣夜站定了看着钟意秋,这小子鼓着嘴也不说话。

李宏飞赶紧说明情况,“我们去袁兵家,来的时候我忘记问他家住哪儿,村里人都下地了,找不到人问路。”

说完了还偷偷瞄了一眼肖鸣夜身边的袁玉兰,脸黑红成紫。

肖鸣夜指着前面两个房子间的一条小路说,“从右边下去,到大路左拐,一直走到头再右拐,第二排第一家就是。”

钟意秋默默记在心里,点了点头。

“门口有两棵桑葚树的就是”袁玉兰突然补充了一句。

钟意秋不知道她是谁,听得她声音清亮温柔,又是对着自己说的,微笑着认真道谢。

李宏飞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不知道是对肖鸣夜说还是对袁玉兰说,“太谢谢你了,我们都找了快半个小时了,也......”

“再不走,就该忘路了”肖鸣夜打断了他的殷勤。

李宏飞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说,“那我们走了。”

肖鸣夜见钟意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

犹豫了一会还是在他转身的时候说,“早点回去,给你留饭。”

果然,几分钟的功夫,李宏飞完全忘记了刚才肖鸣夜指的路,或者根本就没记,心思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钟意秋带他拐了两个弯儿,来到路边的第一家青砖房前,门口有两棵高大的树,钟意秋猜可能就是桑葚树。

他第一次见到桑葚树,抬头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桑葚。

“过季了,等春天才有”李宏飞告诉他。

家里没有人,他们只能又在树下蹲着等。

钟意秋仔细观察了一下,房子不大却是红砖房,应该是新盖没几年。

周围乱七八糟的堆着化肥袋子、豆壳、割回来的青草,钟意秋甚至看到墙下长着杂草,像是久不住人的荒废屋子。

等到12点也没见人回来,李宏飞心里焦急,像驴拉磨一样来回转圈。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他第三次向钟意秋确认。

钟意秋被他问的也有点不确定了,正午的阳光异常暴虐,躲在树荫下都晒的他皮肤有点疼,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在外干农活。

两个人正商量着要不要再去找人问问,抬头就看见路边拐过来个小男孩,打着赤脚,细细的胳膊挎着个大竹篮,装满刚摘的带壳绿豆,小小的身子被压的弯成了弓。

看见他俩,小孩停下来,警惕的盯着。

钟意秋再也没见过比眼前的小孩更黑的人了,一张脸在不说话的时候,只有眼白是能分辨的,其余五官简直是黑的混为一体。

“你是袁兵?”李宏飞向前走近一步问。

小孩不回答,身体实在支撑不住,蹲下小心的把竹篮放在地上。

“我是学校老师,二年级的班主任”李宏飞又说,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钟意秋介绍,“这是二年级的数学老师,新来的大学生。”

袁兵甩了甩被压痛的胳膊,一双小而有神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钟意秋。

“你爷爷呢?”李宏飞无奈的问。

“在后边”小孩终于回答。

沉默了半分钟,袁兵扯了扯脖子上的钥匙说,“进屋。”

钟意秋看出来他认识李宏飞是学校的老师,但是刚见面时仍然像防备坏人一样防备他们,心里肯定知道老师来的目的。

李宏飞帮他提起地上的竹篮,跟着进了屋。

屋里是泥土地面,像是两间房打通改成了一间,进门左手边摆着一张木板床,挂着个破烂的深灰色蚊帐,原本应该是白色的。

右手边半间像是拴牲口的,刚开门就闻到一股发酵的动物粪便的味道,黄豆那么大的苍蝇嗡的一声飞起来一群。

袁兵搬来两把椅子给他们,刚在门口坐下,就见个干瘦的老头背着个大背篓回来。

袁兵跑出去扶着他背后的背篓,帮他蹲下来放在地上。

“叔,我们是学校老师,来家访的”李宏飞和钟意秋站起来先问好。

老头黑黢黢的脸上扯出一个不太自在的笑,像是把干巴的皮肤揉搓成了一团,他搓了搓手上的灰说,“你们坐,你们坐——”,又招呼袁兵去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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