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一生,总会面对这样的时刻。再见,对面不再是有形的温润,而是一串数字、一个名字。
人们曾经历过被爱,被恨,被关怀、被长久的惦念,到习以为常、麻木疏离,甚至叛逆远离……一直到永远分离的时候才知刻骨。
无论是深切的爱,还是恨,都不能再次触碰到那些温热的身体。
大抵人生就是如此。每一块墓碑后面,都有一个类似的故事。一切的爱恨情仇在生命消逝的面前,黯然失色。
没有人能从肉体的死亡中逃离,无论迟早,终究要与亲人告别……
……
从凉城回到上海之后,向歆陷入极大的平静之郑只是,在那么几个深夜,她不自禁起身到楼下,翻开抽屉,拿出那本封存几十年,后辗转至上海,又被封存了三年的相册。
封面上是卷起白色浪花的海。这本蓝色大海封面的相册,像是置身于时空之中,唯一锁住过去的钥匙。虽然陈旧了,却依旧工工整整的放置在那里,上面没有丝毫尘埃。她拿出来轻抚片刻,打了开来。
这一本厚厚的贴满黑白照片的相册,像是通往过去的一个时空隧道,一幅幅不再是平面图片,而成为一个个立体的影像……
心莲挽着扎着粉色头花的向辉一脸懵懂青涩的微笑,向山在一旁面无表情的沉思……
眉清目秀的向海站在心莲和向山的身后,向辉则微憷着鼻子……
心莲坐在缝纫机旁专注的干活,向海在一旁按下了照相机……
向海站在湖边的礁石上,双手弯曲,面朝大海,轻轻的拉起了一曲。只见他戴着鸭舌帽,身穿浅色中山装,嘴角洋溢着欢快的笑,脚下的浪花拍打着海岸,远处隐隐是一带雪山,而他正沉浸在美好的音乐和广袤的景域之汁…
这张海边拉琴的照片,她时看了不知多少遍,竟然从来没有仔细想过……一个问题从她心里升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又不住手翻看了后来的照片,无非就是许多人带着主席像章的群像……
时间一分一秒滑过去,她抬头看眼钟,已是凌晨两点。她匆匆合上相册,放回原处,打算上楼去休息。却不禁碰到了另一本红皮影集。
这也是幼时所熟知的,只是里面并没有几张旧照。她下意识拿起来打开了封页,那封页的字是用毛笔书写的隶书体,从右往左写着几排。这些字迹倒是她平生第一次注意到:
“中国人民解放军九九零一部队五七农场宣传队,赠予向海同志。”
尾部是一个带五角星的大红章,上面书写着时间,1972年春节。
她看到觉得疑惑,依稀想起父亲似乎曾被分配去农场锻炼……时间太晚,她有些困倦了,容不得多想便上楼去睡了。
自这起,向海那张三缄其口、阴沉的脸一直浮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他藏着一个巨大的愁苦,到死也没有吐出来。
他究竟藏着什么呢?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病的呢?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只是习惯性接受父亲向海的病态,而对他一无所知。
她在脑海中搜寻所有关于向海的事,找来找去,居然没有任何线索。
她开始在深夜里睡不着觉。心莲和向海的脸时常浮现在她的面前。心莲一直愁苦万分,絮絮叨叨的许多事,她一句也听不清。向海则紧闭着双唇,默默承受着他的愁苦。
她忍不住再次翻开那本相册,想从里面发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却不得其法。
她常看着那张向山、心莲和向海、向辉的合影,每个人都那样年轻、娟秀、舒展、清俊。看得出来,他们曾一起美好的生活,彼此相互关照和爱。
这和她记忆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后来的每一个人都畏缩成了一颗苦瓜。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人变成了后来的样子
如今,照片上的人都已不再了,只剩下了向辉。而向歆和向辉也已有十年没有音讯,据她早已离开了凉城,随子远去顺城生活了。
向歆这样蹉跎了几之后,决定从父亲留下的故纸堆中去寻找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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