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的却是没有毛病。正道魔教纷争百年,哪怕谦和如冲虚道长,也有武当被魔教入侵抢走典藏的门派之耻,对魔教恨的咬牙切齿。

所以左冷禅说完这话,正道门派的首脑门都严阵以待,目中含火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却仍是面不改色,只笑吟吟看着在场众人不说话。

左冷禅看着林平之这样子,竟有些头疼,要说马上出手,他也知道以林平之展现出来的轻功,马上就能逸走,在场众人只能看着他走,传到江湖上沦为笑柄。

但当世高手聚于此,就这么看着这少年嘻嘻哈哈没事人的样子,也不是办法。

就在这时候,一精纯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阿弥陀佛,刚才林施主已经化解了和青城派余观主的恩怨,了却了一桩仇杀...我想林施主也只是少不更事,不懂得魔教的血腥手段,这才出手相帮看似柔弱的魔教大小姐。众位师兄能不能看在我少林的份上,也和林施主握手言和,不要再起杀戮。”

自然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的声音。

他这话一出,各门派首脑都面露难色。冲虚道长心想:“方证大师心地慈悲,却有些不懂人情世故,这林公子伤的都是几大门派的上层高手,这仇怨怎么可能轻松化解,你以你们少林派作保,这分量着实很大,却让大家都不好做了。”

恒山派三名老师太却面露喜色——他们得林平之相救脱围,自然想着如何相帮这少年,只是碍于左冷禅“正邪不两立”的说辞,不好出言辩驳。这时候和见少林方丈出面说情,都面露喜色,微微点头。

左冷禅阴沉沉道:“方证大师慈悲为怀,又德高望重,按理我们该给你这个面子,可正魔之争非同小可,今天我们放了这小子,明天江湖上就会传言有人公然相帮魔教却安然无恙,免不了有些心志不坚的人倒向魔教。道消魔涨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命丧魔教之手。那时候,不知道大师作何感想呢?”

方证大师听左冷禅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他似乎也言之有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林平之这时候笑道:“左盟主看来今天一定是要找我算这笔账了...我当日动手之时,便和他们说了,可以随时向我讨还。”

他举目看向在场所有人。

虽然都是武学宗匠,被林平之目光扫到,每个人竟都有些心悸。

毕竟以林平之展现出来的身法,只要他想,可以在一瞬间杀伤一人。

林平之继续说道:“今日我也是这般说法。无论谁觉得瞧我不顺眼,因为余沧海的事也好,因为魔教大小姐的事也好,都可以来找我。”

“但我得说明在先,我这个人不是好脾气的,你们来找我麻烦,那么便也是我的仇人。我一向有个对等报复的原则,别人要我的手,我便也要他的手,别人要我的命,我便也要他的命。并且可能会迁怒到你们整个门派...到时候你们,嗯以及你们的妻儿老小,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些。”

这话侮辱性不强,可杀伤性极大。

谁愿意惹上林平之这种身怀绝世轻功的人当仇人?以后还想睡安稳觉吗?

几个门派首脑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看着林平之的表情也祥和了许多,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方证大师忙摆手道:“林公子勿要如要如此,切不可滥杀无辜...”

林平之对这方丈倒很客气,笑道:“方证大师不用担心,我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要是不找我,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们。所以,要劳烦您平时多劝劝他们,不要作死。我走了。”

说完林平之也不施展轻功,就真的缓缓从众高手面前走过。

有他刚才那句话,在场众人都不敢出手。

左冷禅面色铁青,几度将寒冰真气运于掌中,想要全力劈出,但看到自己几个师弟几近哀求的眼神——他们刚才差点就瞎了,如果林平之要报复,他们定然逃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林平之知道,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以后还是得是时时防备被人暗杀,可起码这些人都心有顾忌,不敢轻易惹他了。

前世看过的一本科幻小说三体里面,地球人有同归于尽的手段之后,三体人就不敢怎么样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走了。

但就当他要走远的时候,突然又传来拍手的声音。

是很普通的拍手的声音,三息一停,三息一响。

在场众人包括林平之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惊讶并不因为掌声本身有什么厉害之处——是很普通的掌声,并没有加上内力可以把人耳膜震破。

而是眼前这人离林平之等人不过五丈的距离。

五丈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犹如咫尺之间,本是鼻息可闻。

却直到这人拍手,众高手才发现他在附近。

这份藏气匿息的武功,当真骇人。

当年光明顶上的明教护教法王韦一笑轻功出神入化,神出鬼没。

这人莫非和韦蝠王一样,无声无息?

林平之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一向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所以直接问出了口:“阁下何人,为何拍掌?”

来人道:“在下方才见了公子的手段…年纪轻轻面对当世豪杰却镇定自若,甚至占得上风,实在是妙不可言,所以拍手称赞。”

说话嗓音尖锐,气息却很浑厚正宗,只随口说话便显现出绝不可小觑的内力功底。

林平之见对方夸自己,也不如何得意,只轻笑道:“是在场各位尊长念我年少不更事,让着我。”

说完又问了一遍:“阁下还没回答,你究竟是谁?”

来人道:“我…是这些人的老朋友了。嵩山派的左盟主,少林的方证大师,武当的冲虚道长…还有岳掌门,恒山师太们,很多年前都是见过的。不过呀,他们还是不长进,乃至抱团来这为难一个小朋友了。”

老朋友?

林平之想起之前听到消息,确实是说有个正道魁首们的老朋友重出江湖了。

是任我行?

林平之扫望在场众人,见他们个个表情震惊,甚至带有些恐惧。

连左冷禅这当世枭雄也是眼神闪烁不定,在思考些什么。

林平之看到这可能是任我行的人,不知怎的想起了任盈盈。

人是奇妙的动物,有情绪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是身不由己的。

想起当时和任盈盈同行,林平之心里升起些莫名的感觉,不至于说爱上了这姑娘,但也有些回味,毕竟这么漂亮又有性格的异性,此生——更别说前世还是肥宅的时候——罕逢。

她是坐在林平之马车上一起回的福州,又突然消失的。

她现在在哪?

林平之思绪飘飞的时候,来人又拍了拍手。

这一次拍手却用上了内力,让林平之的耳膜鼓荡了一下,将他的注意力牵回。

片刻后。

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先是数里之外,逐渐到了十丈外可见。

林平之眼看过去:这些人皆着黑服,左肩绣着一轮圆日,右边则绣有半圆如月。他们显然训练有素,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点上,所以这许多人发出的脚步声绝不混杂,而是同时响起,他们每走一步都像雷公拿着打雷的神器,轰出一声响雷。

不止千人之数。

当然对于在场英杰来说,人多也不为惧,这些大派高手不说都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但也不会怕乌合之众,人再多,被杀几个之后就被冲散了。

然而这会逼近的人不是乌合之众。

不只是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还因为他们手上都拿着兵器。

他们的兵器,不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是弩箭和甲盾。

弩是以机械力量发出的利器,战国已有,之后数千年不断改进,到当世时弩箭力量已能比拟武功好手。万弩齐发之下,虽是绝世高手不能抗衡。

甲盾是防御兵器,佩戴铁甲铁盾的部队可算得上是“不讲武德”,如同令男人心安的小雨衣让数以亿计最具有蓬勃生机的战士垂头丧气,一支铁甲队同样能让武林高手都一筹莫展。

所以弩和甲一向是朝廷管制物品,寻常门派不敢动这方面念头。

但林平之已猜出了这弩甲部队极有可能是江湖里谈之色变的魔教下属,他们公然犯禁那也没啥稀奇的。

这么一支不止千人的部队,便是在两国交锋之中,也是不可轻视的武装力量,此刻就这么摆列在面前。

正道高手们已经开始冒冷汗。

林平之却觉得有趣,并且还在好奇:今天的事情究竟能有趣到什么地步?

而那位拍手的男子看向林平之,很认真的回答林平之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林公子,鄙人…东方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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