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转至屋里那一大箱赤血魔剑,夜泯觉得,应该去与释尘扬说个清楚,劝他别再盲目地收这种复刻品了,全是徒劳。
不对,这句话,几日前阡陌就警告过自己,他说,无论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他早就知道用这种剑去铸造,必定会失败,所以,他才根本没想过要将那把去掉诅咒的赤血魔剑据为己有,大大方方用它换了解药来救自己。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早就带着那把剑奔赴了沙巴克的‘千锤百炼’了吧。
阡陌到底是何许人也?他对玛法大陆了解的不比自己少,而且对自己相当的熟悉,还屡屡试探自己,窥视自己……他……会是自己认识的某个旧人吗?
哎,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想破脑袋都无法想清楚的事情,还是作罢。
趁夜去找释尘扬,嗯,还是不要告诉阡陌了,他似乎非常反感龙行天下的,夜泯怀疑阡陌应该是海市蜃楼的遗民,因此,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哎,冤孽。
轻手轻脚地出了‘清风小筑’,迎着秋日晚风,朝比奇走去。
因为视力好,晚间不点灯,也能大致辨别方位,于是就在黑灯瞎火的林间穿梭。这些路,他打小就记熟了,真的是闭着眼睛都能走。
心里想着,待会儿见到释尘扬要如何开口呢,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这些都是假的,根本不能用来铸造赤血之钥。一来,他不会轻信,什么假的真的,能拿在手里,能杀死人,还能有假?假从何来?二来,自己不能说剑是复刻的,复刻这种手法,还仅仅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根本毫无证据。一旦坐实且宣扬出去,那玛法大陆还不乱成一锅粥?
头痛,果然还是呆在梦之森轻松惬意啊。
“哎哟。”吟惜只觉得肩头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然后觉得强烈的痛疼袭来,一道人影在眼前快速晃动,朝前方跑去。
还以为是阡陌跟了出来,故意躲在暗处吓自己,但见那身形,并非阡陌。
这么黑,那人并不掌灯,撞了人,或被人撞了也没有任何停留,急着赶路也不用这样啊。
夜泯揉了揉很疼的肩膀,在他身后怒怼了一句:“看着点啊,急着去投胎吗?”
那人已经消失在小道的尽头。夜泯自认倒霉地往前走,远处光影浮动,比奇就快到了。
来到馥郁宫外,早有眼尖的仆从过来行礼,并领着夜泯朝里走,丝竹阵阵,来往的彩衣女子千娇百媚,朝着夜泯抛着媚眼,眼波传情,若不是由这位仆从领着,这些女子明白是惹不得的大人物,怕是早就扑过来,将夜泯生吞活剥了呢。
夜泯留意到各处,门、栏杆、桌面、甚至天花板上都有打斗过后重新修补的痕迹,阡陌那小子,当真年少轻狂,天不怕地不怕。龙行天下虽是陨了,但底子还在,释尘扬只是暂时的偃旗息鼓,并不表示,他不想卷土重来。阡陌这般无端生事,怕是要惹祸上身。
送至暗道处,那少年便退下了。夜泯正要下去,肩头被人一拍,啊地叫了出来。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用力,喂……不是吧,用得着这么夸张吗?”阡陌见他神色凝重,视乎真的伤到了,忙上前检查他的肩。
夜泯挡开,忍着疼道:“没事,不管你的事,是方才被人撞到了。”
“你就是不让人省心是吧?这么晚又来逛窑子,把我撇开,这样真的好么?”
“呃,我办正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会便回。”
“不行,你这个人,麻烦死了,我不放心。”
“那……你在此等我,我有些要事要与释兄商谈,不便……带上你。”
“我才不稀罕见到他呢,你去呗,我就在此处等你。”
“嗯。”刚迈出脚,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倒回来:“阡陌啊,你把人家这处也弄得够乱的了,别再惹事了,哈?”
阡陌白他一眼,这人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神经兮兮呢。
“哎哎哎,我不说了,我先去。”
他话音一落,密道的石门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替他打开了。
下到底处,释尘扬正在等他。
“阿泯,请恕在下驭下不严,让你受苦了。”话语间竟欲欠身行礼,夜泯慌忙制止。
“释兄不必介怀,我好好的,落霜将军只是怕我不信守承诺,夹带私逃,忠心为主,其心可表。”
“我释尘扬认定之人,怎可能是那种宵小之辈,她呀……哎!”
释尘扬单手拉住夜泯,请他入座。
“释某慧眼识珠,阿泯才智过人,举世无双,一日间竟将赤血魔剑复旧如初,着实令在下佩服佩服。”释尘扬亲自斟茶,递与夜泯。
夜泯也却之不恭,接过茶盏。虽然你是掌门,你是财主,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大家都是朋友,没有什么尊卑可分。
“夜泯就是为此事而来。请释兄收手,不要再收市面上的赤血魔剑了。你也看到了,送去的赤血魔剑根本练不出赤血之钥,入炉即碎。我敢断言,即便再有,再投,依然如此。所以,这条路……似乎无解啊。”
释尘扬细细听来,并无表现出诧异。夜泯的所见独到,才思敏捷,绝对不是泛泛之辈的危言耸听。他一直对夜泯另眼相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略微思量后,非常有气度地点点头,表示对夜泯的赞同。“那阿泯可有别的路可走?”
“不瞒你说,我也非常想打开飞龙镜,因为……多年前,我似乎遗落一件重要的东西在其间,……我想去确认,哪怕一眼。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妨碍释兄打开飞龙镜。只可惜,我至今还没有想到别的路。因此……帮不上释兄了。”
释尘扬对夜泯的建议全然接受,两人目标一致,相谈甚欢。当然,所有的愉快必须略过前沙巴克和沁欢颜,这是双方心中的死结。
末了,夜泯由衷地向释尘扬致歉:“释兄,阡陌是我的朋友,他因为急着救我,才与落霜将军起了冲突,砸了馥郁宫,希望释兄看在我的薄面上,大事化小,不要为难他。”要赔钱自己是没有的,释尘扬是知道自己穷得叮当响,早些年也没少救济自己。
释尘扬柔声道:“那是自然,错在落霜,这位小公子性情率真,是值得一交之人。砸了馥郁宫算什么,不碍事。”
夜泯笑着挥手道别,刚踏出密道,就被阡陌拽了过去,上瞅瞅下看看。
“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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