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听几个喜欢远足的朋友谈起过,也许有人喜欢旅行,并不只是为了到达某个既定的目的地,而是享受那种在路上的感觉,坐在或许有些颠簸的车上,感受着自旷野吹来的风,最好耳朵里还塞着耳机,将声音调大,一首首播放着,在不停歇的路上慢慢听,全是喜欢的歌。

回F市的路上,我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看外面的山和树渐次倒退,已经是日暮时分,天色一点点暗下去,车子驶进隧道里,玻璃窗上刻画着前排的一幕。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手里抱着一个玩闹的孩子,用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背,像是要哄她入睡。出了隧道,女孩儿突然坐起身,调皮地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

“你看,那是月亮!”男人用手指着天上的一弯明月,说,“好看吧?”

“不好看,怎么没有星星啊?”

“噢,星星害羞,要等到彻底天黑才出来。”

女孩儿将信将疑,“你骗人的吧,那为什么月亮不害羞?”

“啊,月亮它脸皮比较厚。”男人淡定地回答。

我听着他们一路说笑个不停,忽然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拓清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小非格,到家了吗?”

“还没有,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吧。”

“嗯,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订的后天下午的车票。”

“好,我在X市等你回来。”

寝室里有个姑娘辅修了日语,有一回夜谈会中,她说,在日语里,喜欢“suki ”和月亮“tsuki ”发音相似,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在学校当英文老师时,让学生翻译一篇英语短文,男主角在月色下散步时情不自禁地对女主角说,“I love you ”。学生直译成“我爱你”,但夏目漱石认为,东方人普遍婉转含蓄,不应该这样直接翻译的,他沉吟片刻,告诉学生,说,“今晚月色很美”就足够表达“I love you”了。

我从听筒里听见江拓那头有关车门的声音,“你刚下班吗?”我问他。

“六点多下了班回家,现在已经到小区楼下了。”

“嗯,你那里能看见月亮吗?”

他似乎愣了愣,有些不明就里的,“还在户外,可以看到啊,怎么啦?”

“江拓,”我喊他,心跳募地有些加快,在动车驶入下一个隧道入口的时候,对着手机说,“今天的月亮很好看。”

有近两秒钟的沉默,我攥紧了手机,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他未知的回答。

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他的声音再次从那一头传过来,“我很想你,等你回来,一起去看月亮吧。”很轻,也很温柔。

“好,我也很想你。”我回答他。

到了车站再搭晚公交回去,七点过,正好赶上父亲准备好晚餐端上饭桌。

吃饭时,难得的两个人坐在一张饭桌上,大概是从前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他似乎有些局促,一顿饭吃到后来,除了筷子与碗壁碰撞的声响,再没其他。

我正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食物,忽然听见他说,“小非快毕业了吧?”

“嗯,差不多还剩一个月。”

“毕业后是要留在实习医院吗?还是找了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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