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默了默,没吭气。

她刚才说了,就知道肯定有他回来打趣她的时候。

倒也不惊讶了。

“那妈妈和关叔叔就不会打架了吗?”

果果眨巴着明亮的眼睛,问。

“叔叔是好人,从来都不屑于跟你妈妈打架。”

关之年一字一句地跟姜小果解释。

“嗯!”

姜小果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可真是太棒了!”

“我晚点再跟你好好算账。”

关之年扫了她一眼,起身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就进了浴室洗澡。

姜静昨晚睡觉,他可是一夜没合眼。

洗了澡,就困顿了,连晚饭都没吃,就钻进了房间睡觉。

饭桌上,张姨笑眯眯地看着她跟孩子,满脸的慈祥。

“关先生昨晚好像没休息好,听林助手说,一晚上都在床边陪您呢!”张姨说着,伸手用公筷给她夹了点菜,“我在关先生身边做事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的。”

姜静低头吃菜,没答话。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索性由着她去了。

“怎么样小姜,饭菜还和你的口味吗?”

张姨见她不答话,以为自己哪里惹着她生气了,只好换了个话题。

“挺好的张姨,您看果果都吃得这么香,她可是最嫌弃我做的饭了。”

姜静抿唇笑了笑,礼貌地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本来还忐忑不安的,你们能吃得惯就行!”

张姨很有眼力见地没再说话,直到饭吃完,又麻利地洗碗收拾桌子,给杜文丽做清淡的小菜。

娴熟得无可挑剔。

“妈妈,你为什么在家里还要戴帽子呀?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冷了?”

饭后,姜小果拿出作业来写,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忍不住开口问。

“啊,妈妈有些感冒了,觉得有点冷,你快写作业!”

“奥。”

果果两下被她忽悠了过去,乖巧地在书桌前写作业。

她在电脑前继续下午没完成的事业。

翻遍了海市最近的新闻,都一无所获。

她犹豫了会儿,将范围放大了些,开始搜索关景厉手下的产业分布。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人人都说这个人有能力,倒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关家的背景加持。

他是真的在短短的几年内,将关家的产业做大做强了许多,产业覆盖面极为广泛,光手下的产业介绍,就多达两页。

她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忽地被几个字给攫住了目光。

三合制药。

地点:眉县。

占股百分之九十九,执行董事长,法人代表是别人,他却是最为权重的决策人。

不知怎的,她的血气忽地涌了上来。

“妈妈,妈妈!”

姜小果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我画完了!”

小不点把她刚画好的画给她看。

她敛起心神,检查了一下她的画作,满意地点点头,“果果画的真棒,快去看看奶奶醒了没有,叫奶奶起床吃药。”

“好!”

果果乖巧地点点头,随即蹦蹦跳跳地出了书房。

她这才把精力集中在了这三合制药上。

上次她去了,占地面积大,戒备森严,她连在外面大马路上溜达都不允许。

加上那里以前是姜晓东的住所,她总觉得心里突突直跳很难受。

手心冒出了汗珠,她几乎是屏着气,去搜索当年姜晓东出事的通报。

大巴车在高速路口被一辆大货车追尾起火,车子实载十八人,死亡十七人,包括她的弟弟姜晓东,和他最爱的妻子。

大货车司机在事故中死亡。

此案定义为特大交通事故,因为责任人死亡,货车所属的公司赔了不少钱。

也就不了了之了。

姜晓东死的第二个月,三合制药的厂房开始打地基建设。

她坐在电脑前发了许久的呆,姜小果又推门进来了。

“妈妈,奶奶起来了!”

她收起心神,起身出了书房。

杜文丽正在张姨的搀扶之下到沙发上坐下。

“妈,我问您点事儿。”

她急吼吼地上前,却被杜文丽盯着打量。

“你这身打扮什么意思?这么一晚上,去中东出差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干啥?”

杜文丽拧着眉问她。

“您先别管我去哪里出差了,我想问问你当时找晓东征地的公司是什么公司?您签的合同在哪?”

杜文丽被她问的一头雾水。

“你问这个做什么?对方都把钱给我了,我还随身带着合同做什么?大概是放在老家了?”

“您确定在老家?”

姜静一脸严肃的问。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啊,那公司反正是个大公司,听说晓东去世了,还送了点抚恤金呢!但是这些事我也不懂,就收了欸,你去哪儿啊?”

姜静连她的话都没听完,便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就要出门。

她得去眉县找到合同,把她心里的疑虑给打消了。

那可是十七条人命!

“关叔叔关叔叔,妈妈又要出去出差了!”

姜小果这大嗓门,她在卧室里都能听见。

打开门,正见关之年揉着惺忪的睡眼,满脸的不耐烦。

“你就不能消停点?!”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不耐烦,看来是起床气又犯了。

“我有点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慢慢睡。”

她一字一句地说完,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便拎着便携的包包出了门。

因为眉县地方不大,去的人不多,她出发得还算早,还有火车可以坐。

买了票,她开车直奔火车站。

压着时间过了安检上了车,她找到自己的座位,疲惫地坐下。

关之年的电话打个不停,她有些烦,抬手关了机。

这个事情,她真不想让别人掺和。

只会给她添乱。

况且,姜晓东的事,跟关之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她没必要跟他多说一个字,也没必要向他报备。

从这里坐火车到眉县,需要三个半小时,她将行李抱在怀里,斜倚在座位上打盹。

直到自己的腰都开始疼了,才终于到了终点站。

到了眉县火车站,她按捺不住,打了个车回了自己的家。

折腾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十二点多了。

将行李扔下,她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开始在杜文丽之前的房间里翻找。

这里许久都没人住了,陈旧的摆设一如当初。

房间家具上的灰很厚,把她呛得直咳嗽。

在她的记忆里,杜文丽总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红色的漆皮箱子里。

等她找到的时候,她发现箱子上了锁。

那锁头早就锈迹斑斑了,鬼知道杜文丽把钥匙扔哪儿了。

忍着疼将箱子搬了下来,她找了些撬锁的工具,就开始踢里哐啷地撬箱子。

她的手指受了伤,动作也慢,知道箱子还没撬开,门倒是先被人敲响了。

这大半夜的,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她吓得够呛。

“谁啊?”

她将工具攥在手里,扯着嗓子问。

“我是楼上的,你这大半夜的敲什么敲,让不让人睡觉了?!”

门外响起了不客气的怒吼。

她光顾着找东西,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找东西,动静大了些对不起。”

她连连道歉。

“你谁啊?这里好久都没人住了,你该不会是贼吧?这家一贫如洗的,没什么好偷的!赶紧走吧你,不然我报警了!”

“别别别,我不是贼。”

她飞快地跑到大门口。

“我是杜文丽的女儿,我回来拿点东西,不好意思吵到您了。”

“啊,你是小姜啊?”

姜静没看到外面的情况,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倒是松了口气,上前开了门。

“还真是小姜,你这大半夜的,回家找什么呢?”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晓东出事之后,搬来楼上的新邻居。

“啊,我妈住院需要个东西,我这不是寻思着她锁箱子里了找不到钥匙了,才在这撬锁的,对不起啊吵醒您了。”

她低声赔着不是。

“没事没事,我还以为进贼了呢!箱子打不开啊?我家那口子就是开锁匠,你不知道吧?等着,我现在去叫他起来,你这老古董,分分钟给你打开了。”

妇人冲她和善地笑了笑,摇着手里的大蒲扇就出了门,没一会儿,楼道间传来男人的抱怨声。

“你这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我明天还得去看店呢!”

“哎呀,文丽她女儿回来找东西,这不钥匙丢了么,你撬开了就可以走了!以前文丽也没少帮咱。”

没一会儿,门口又响起敲门声,男人穿着件白色背心,手里提着个工具箱,见姜静正蹲在漆皮箱子前,手指都磨出血来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看你,不行就不要自己动了嘛,手都流血了,来,让叔来。”

男人说着,将她扒拉到一边,自己踢里哐啷地在工具箱里找了个大锤子和大扳手,一撬一捶,那带着锁头的钉子就应声掉落。

“谢谢叔!”

姜静礼貌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再还有什么要撬的,明天我来帮你,你这手受伤了,注意着点,最好去打一针破伤风。”

男人一字一句地叮嘱着,随即在妇人的陪同下离开了。

“那小姜,你早些睡,有什么需要,明天再说。”

“谢谢。”

姜静道了谢,等他们走远了,才仔仔细细地反锁了门,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到箱子前,开始在里面翻找东西。

里面还放着一些杜文丽以前结婚带的嫁妆,一些陈旧的红布包,还有她的首饰盒子,唯独没有白色的纸张,和文件袋。

她里里外外翻了三遍,都没找到当时的合同。

看来她杜文丽压根就没把那合同当成什么重要的东西收藏。

手指缝针的地方因为她刚才不注意有些裂开了,血浸染了纱布,顺着指间一直滴,滴得到处都是。

累得满头大汗还一无所获,她随便收拾了一下沙发,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

拿出手机开了机,微信和未接电话的提示短信把她的手都给震麻了。

“静静,要是找不到合同,那就是我当废纸给卖了。”

杜文丽的微信弹了出来。

姜静无语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杜文丽爱卖废品这事儿,她可是深有体会。

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升了高年级,杜文丽就会拾掇着把她的旧书旧笔记本给卖了,后来她上高三的时候需要高一高二的书本,也被她卖了。

跑了三条街才把需要用的旧课本借得差不多了。

搞不好,还真被她给卖掉了。

她颓然地喘了口气,还是不肯放弃地起身在别的抽屉里翻找。

把杜文丽的旧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什么相关文件,倒把她自己累得够呛。

看着这被翻得一团乱的房间,她这才喘了口气,找到她以前经常躺着晒太阳的躺椅收拾干净,和衣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疼醒的。

手指疼,后背疼,腰疼,脖子也疼。

整个人像被打过似的,浑身的关节动一下就啪啪作响。

疲惫地起身,她又开始去晓东以前的卧室翻找。

晓东虽然结了婚以后和老婆去了外面住,但是家里这间房以前是他的婚房,里面的摆设也都还在。

她打着哈欠去翻房间里的组合柜,被空气中的灰尘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晓东和弟媳的婚纱照还挂在床头,一对璧人笑得很是开心。

幸福洋溢。

当时谁也想不到,他们结婚才一年,就丢下了姜小果,双双离世。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找了个抹布,上前擦干净了照片,呆立在床沿许久,才打起精神,继续翻找东西。

因为晓东出去住,很少回来,柜子里除了杜文丽准备的一些刺绣花纹被,没什么衣服,倒是空空如也。

她又一无所获。

看来她真是白跑一趟了。

忙活了好一会儿,她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回了自己房间。

她当年很能读书,房间里倒是堆得满满当当的书和学习资料。

“晓东啊,你给姐指条路,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她在心里默念着,随即开始在一堆陈旧发黄的书里翻找。

忙得直不起腰来,手机还一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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