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随府。

一个颇机灵的丫头右手挎了个篮子,从府门里出来。没走两步,便被守着府门的侍卫拦住了。

那肥头大耳的侍卫斜着眼道,“幸儿姑娘,昨儿是买水果,前日是买米酒,今日又是什么?”

被唤作幸儿的丫头,将头一扭,委委屈屈得道,“我家夫人已多日没吃到春满香的糕点了,馋得不得了。”

侍卫有些不耐烦,“少吃些糕点死不了,我们奉命守着此处,你日日出门,不是给我们找事么!”

幸儿听了这话就不太高兴。这些人,看大爷出了事,便狗仗人势,欺负到头上。可生气归生气,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懂的。

她又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侍卫大哥,求你了,若是今日我买不回去,我可得被夫人扒层皮。呜呜呜……”

她低下头,伸手在眼睛上捂着,看上去挺像是在抹眼泪的。

那侍卫被她磨得没了脾气,骂骂咧咧放了行,只派了个侍卫跟着。

幸儿也没有磨蹭,径直走到春满香的铺子前。今日正是春满香出新品的日子,所以老早就排了很长的队。

跟来的侍卫有些郁闷,但也只能陪着等。幸儿走过去,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歉然道,“没想到这么多人,看来今日可得等上一阵子,真是辛苦这位小哥了。我这里有些碎银子,小哥去旁边差铺子喝会儿茶,我买上了就来找你。”

那侍卫本待推辞,但又想到近日出门,均无异样。又看了眼长得看不到头的列子,决定还是不为难自己,接过银子,去了前头的差铺子。

幸儿轻呼一口气。机会难得,她赶紧直接跑到春满香后门,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也不知,会有人等在里头吗?

她深吸两口气,抚了抚跳得太快的心,方才伸出手,轻叩了几声木门。

静候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她有些焦急。此处是随家的暗哨点,大爷曾经说过,如果有难,可以到此处来找人。可找谁,谁有办法救夫人和少爷,她一点主意也没有。

她再叩了一次门,要是再不来个人,她也得走了。好歹得带些糕点回去交差。

门开了。

那木门年久失修,在被推开的过程中,不停发出吱吖吱吖的声响,将这后院的寂静衬托得分外诡异。

幸儿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从院里出来,她紧张得咽了口唾沫。妈呀,这大白天的,真吓唬人。

她身子发颤得往前头走,双手捂胸,生怕那颗心从胸口跳出来。她刚迈进一条腿,眼前就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一颗心落了地。

“小姐!”

随念弹了一下她脑门儿,“叫什么小姐,叫王妃。”

夏月机敏得朝门外望了望,又飞快得将木门掩上。

幸儿跳过去将夏月抱住,“真好,夫人和小公子就有救了。”她边说边哭了起来。这么些日子,她连哭都不敢哭。借口出来了好几回,为的就是今日能来这处瞧一瞧。可这个院里究竟有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瞧见了希望,她终于可以哭出声了。

随念将她拉到一旁坐下,又递了张帕子给她擦眼泪,“时间不多,你不能哭太久了。”

幸儿抹了抹眼泪,抽噎道,“嗯,嗝~,陈家,陈家带人将府团团围住了,说的是为了随府安危,可实际上就是软禁。如今陈家暂代着金州守备之职,府中一应老小都不敢反抗。那些人,那些人还整日在府中搜东西,夫人领着人抗争了好几回。夫人,夫人还怀着身孕,他们简直欺负人!”

“嫂子怀孕了?”她怎么没听哥哥提起过?

幸儿点了点头,“才两个月,胎还不稳,连大爷都不知道。”

随念拧着眉头道,“我哥呢?可有我哥的消息?”

幸儿摇了摇头,“只听说,大爷失踪了。”

随念递过来一盒子糕点,“好幸儿,你先回去。告诉嫂子,今日夜里我就入府。”

幸儿终于破涕而笑,重重点了个头。

“城外只有五百人,若是与陈家硬拼,怕是讨不了好。”

这个道理随念也知道,只是,现在无论如何,都要打压一下陈家的气焰,否则后头行事就更难了,“传我令,今夜亥时,五百人从南门入城,破后门而入。”

“是。那你呢?”

“自然在前门做诱饵。”

月落霜降,秋意凛冽。

随念出现在随府门前的时候,将一众侍卫起了惊了一惊。

这金州城,不认识她的人,少之又少;而陈府侍卫,没同她打过架的,又更少。她出嫁一年多,但积威仍在。

随念提步越阶而上,毫不意外得被侍卫格挡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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