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既然能画出母子容貌,画出那块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金锁,画出达官贵人和负责沉尸的车夫这样的身份,就应该知道凶手是谁。
李时反复查看,视线突然落在达官贵人的腰间。这腰间分明是拴着个什么物件的,但是被衣服挡住了。
迅速翻到后面的画,李时顿时恍然大悟。
陆鸣见得他这反应,忍不住探过头来看,李时抬头,眼神冷厉:“去查查,看看近一年,有哪个官员丢了鱼符。”
鱼符是官员身份的凭证,一式两份,一份留存官府,一份随身携带,做不得假。若真丢了,自然要通报相关人等,大理寺要查这个,非常容易。
陆鸣出去不过两刻钟便回转了。丢失鱼符的有三位,李时听过名字之后似乎有些失望,转而问:“那报失过的有几位?”
“除了这三位确切丢失,还有两位报失却失而复得的。”
李时听了名字,依然摇头:“没其他人了吗?”
“没!”陆鸣回答得很是肯定。
“去长乐门问问守卫,近一年可有哪个官员进出忘记带鱼符的!”
陆鸣迟疑了一下,官员进出宫城必验鱼符,但大多机构都在皇城,端王让去问宫城的长乐门,莫非怀疑那人是在宫城就职?
尽管不知道李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陆鸣还是往长乐门走了一遭,还真被他问到了。
“长乐门守卫说,去年十月,翰林院编修潘玉忘记带鱼符,他们不敢放行,当日还是掌院学士碰上说情,又恰好有重要文书需要拟定,耽误不得,才不得已放行。这都有明确记载,还有掌院学士作保画押。”
陆鸣将记录薄拿来给李时过目,李时的手指落在日期上,十月十二,正与邸舍掌柜记录那对母子离开的时间吻合。
“就是他了。”
陆鸣额头冒汗:“端王如何知晓?”单凭这个时间巧合,根本不足以说明什么。
李时也不多话,将画本递给陆鸣。陆鸣胆战心惊地接过,晃眼看到李时手边压着一张纸,纸上俨然画着一枚鱼符,鱼符上清楚标明了官员身份。墨迹新鲜,显示是刚画好不久的,莫非这就是方才他从画本中找到的答案?
陆鸣迫不及待地找到画本中官员腰间位置,那里确乎有什么东西,乍眼瞧得还以为是一块玉佩,但仔细瞧并不是,每一幅画,腰间的“玉佩“都不一样,但数张画一拼凑,竟然真能拼出来一枚完整的鱼符,而最后一张画,达官贵人上马车时,腰间那条挂”玉佩“的带子不见了。
这谜底藏得隐晦又机智,陆鸣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说它隐晦,这鱼符藏得秘而不宣,非常人能够发觉,但画本流传之广,总能遇上个眼尖的;说他机智,是将能清楚辨别身份的鱼符分别隐藏在数张画中,没有明确指明其身份,连凶手自己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端倪,稍一迟疑,画本便已传得人尽皆知,逼得他不敢动手,这就能避免惹祸上身。
只怕此时,那罪魁祸首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了。
“可即便我们能证明那日潘玉身上没有鱼符,但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陆鸣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这潘玉可是上届的探花郎,本身就职的翰林院倒不是招惹是非之地,但是他的岳丈可是御史中丞裴忌,位极人臣,弹劾过无数的达官显贵,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这会不会是栽赃嫁祸,有人想要对付御史中丞?”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对付强敌,找薄弱环节下手,这也是人之常情。
“先把人捉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陆鸣抹汗,这话也就只有端王你这样的身份敢说,换做其他人,谁敢随便去抓御史中丞的女婿?
“可是,就算画本上画的是事实,毕竟无凭无据,又时隔数月之久,更是无从查证,我们拿什么治他的罪?”陆鸣垂死挣扎,端王得罪得起裴忌,他可得罪不起。
“那这回,就办一次无证之罪!”
陆鸣冷汗又下了一层,这全不按常理出牌,他是不是也应该托点关系跑路?
一刻钟后,陆鸣带了公文和人马亲自去翰林院将人提回来。李时坐在正堂里,老远就听见潘玉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凭什么抓我?这画本跟我有什么关系?放开!让我自己走!”
潘玉进来时满脸怒气,直到看到李时的面,才收敛情绪拱手一揖。李时端坐上位,一句话没说。李时不仅是大理寺卿,还顶着皇子端王的头衔,他不说话,潘玉拱手作揖的动作就没法停止。
潘玉一直躬着身子,突然生出几分心虚,偷偷抬眼瞧了上面一眼,只见李时像根本没看见他一般兀自翻着卷宗。
陆鸣也一下没明白过来这位上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抓过来了不审,难道是想先给点下马威?他几步上前,刚想询问,就听得外间来秉:御史中丞裴忌求见。
“终于来了。请!”李时抬头,放下卷宗。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