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跑过去了,跑到他面前,然后、然后……呃……”
秋染看着他,忽然就顿住了。
然后什么?
在最需要解释的部分,名为秋染的唱片忽然就卡带了。
秋染看着他,眨一下眼,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笔直地撞在一起。
赤司耐心地等待着她的解释,但她好像失去了语言功能,又或者,她并没有想好该如何说明自己脑海中的画面,她张了很多次嘴,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在反复的尝试之后,秋染忽然移开了视线,她看一看地板,又看一看天花板,左顾右盼很久之后,小姑娘抿一抿嘴,猛地拎起书包站起来向外冲,只留下一句细声细气的话。
“……我不告诉你。”
“……”
忽然之间被抛弃了的赤司在原地眨一下眼,又眨一下。
少顷,门外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赤司看到秋染扒着门框斜着探出半颗脑袋,用比刚才更大的声音,闭着眼睛对他喊:“赤司君是笨蛋(赤司君のバカ)!”
不等赤司回答,她又迅速缩回头跑掉了。
这次应该是真的跑了,因为他听到了她喊“虹村哥”,不知道是不是在告状——虽然赤司什么都没有做。
总而言之,一天之内挨了两次骂的赤司感到十分困惑。
他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小动物秋染可能没法用柯基来形容。
——大概是猫。
开心的时候对你喵喵叫,不开心也对你喵喵叫,生气了会继续喵喵叫着用爪子把你推开,但你也没办法真的对她生气。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秋染似乎十分不安,在赤司对她打招呼时,她非常明显地倒吸了一口气,让赤司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但他并不需要主动问这件事,因为秋染明显有话要说。
注意到这一点并不困难,毕竟她以平均十秒一次的频率偷偷看过来,动作明显得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赤司非常好奇她能坚持这种状态多久,五分钟之后,他用余光看到她犹豫着靠过来,然后他的袖口被人扯动了。
像找你玩的猫在叼你的袖子。
“赤司君……”
“怎么了?”
赤司放下笔看着她,这个动作惊扰了给人捣乱的猫,她迅速收回手扯出了他的地盘,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
一个并不礼貌的评价,秋染这种性格走进社会之后容易被人打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对小动物抱有耐心的。
她垂下眼,看起来有点沮丧:“你是不是生气了?”
“并没有。”自从认识秋染,赤司觉得这句话的使用频率就直线上升,他不由得出言提醒,“如果你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会导致对方生气,那在做那件事之前就要多考虑一下后果。”
“……”
垂着头的秋染抬眼偷瞄他的表情,和他对上视线之后又立刻移开视线,然后忽然把身子扭了回去。
“那不一样,”她在座位上晃一晃,压低了的声音细细的,像糖丝一样缠上人的舌根,“赤司君就是笨蛋。”
然后……然后上课了。
国文课的老师站在讲台上,开始讲授写作技巧。
他举例的内容是“I love you”脍炙人口的那一句翻译——今夜月色真美(月が綺麗です)。
虽然在传闻中是出自夏目簌石先生的翻译,但实际上并没有严谨的论据来支撑这一事实,但作为启发学生思考的例句,在课堂上经常会被提及。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句话出自夏目簌石先生,但那并不妨碍我们从中得到相应的启发。
“‘美丽的月色’和‘喜欢’是并不存在直接联系的事物,使两者联系起来的,是当时主人公的心情——‘你的存在让月色更加美丽’。
“将本不存在联系的事物用感情黏着到一起,会让表达更加丰满。试着用这种方式写作,让思考变得更加柔软、开阔。”
老师在黑板上留下了练习。
甘い物。
甜的东西。
让思考变得柔软一点,不要使用常规性的描述。
艺术总有相通的部分,文字也好音乐也好,似乎这些领域里的天赋者总是有着不同的思考方式。
赤司的眼前再一次浮现了自己接受过的大师课,在最后的时候,大师剥开的那颗棒棒糖进了赤司的嘴里。
“什么感觉?”大师问他。
刚吃过含糖量过高的白巧克力,赤司的味蕾受到了极端的冲击:“……酸的。”
“酸是味道,可不是感觉。”大师笑起来,“最通俗的比喻,这叫‘初恋的感觉’。”
十二岁的赤司不能理解为什么初恋是酸的,十三岁的赤司同样不能理解。
但他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思考的边际。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秋染——她已经写好了一长串答案,现在已经放下笔,捧着脸对着课本“嘿嘿”笑起来。
——奇怪的家伙。
赤司笑一下,提笔写下自己的答案。
刚出炉的蛋糕,阳光下的蜂蜜,人工提取的蔗糖、分子结构中含有的多醇羟基的化合物——
还有。
赤司放下笔,在心里填上另一个答案。
——笑起来的秋染琉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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