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另一边,宣完旨的梁元回到宫中时,昌乐帝刚用过午膳,人在垂拱殿里。

见他进来,便问:“如何?”

梁元恭谨笑道:“驸马姿仪出众,一表人才。”

昌乐帝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端起茶盏:“朕问的是这个?”

梁元连忙赔笑:“是臣愚钝。”

“哼,愚钝?朕看你这老儿精明的很。”昌乐帝嗤笑一声,却也不与他计较,站起身来负手在殿中踱了几步,道:“朕的女儿不论嫁谁,那都是他的福气。”

“以昭和那性子,总归吃不了亏,皇后也该放心了。”

想了想,昌乐帝忽地又转过头来,对梁元道:“去把公主叫来。”

梁元领命出去,招了门口待命的黄门一番吩咐。

昌乐帝转身回到案前,自语道:“还是得嘱咐她一下,成了婚后就收收性子,至少不能三天两头把人给打伤了……”

第二日,整座燕京城从一大早起就热闹了起来。自从游街的旨意张贴出来,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都特地赶来了好些,就为凑个热闹,也看看状元爷长啥样。

官差开道,锣鼓喧天,状元郎胯金鞍戴金花着大红袍,骑朱鬃马走在两边高举的“肃静”、“避让”告牌中间,端的是一等一的荣耀和气派。

两旁围观的百姓看清了状元爷的模样,都说不愧是文曲星下凡,仙人就该长这样。姑娘妇人们看红了脸,混杂在人群中的文人学子们见了,则是满腔的羡慕。

人生在世习文墨,能有上这么一回,便值了。

等游街的队伍抵达明澄湖畔,今科的一百多位进士们已经聚在曲水亭等候了。

然后便是同往届一样,由新科状元率众进士进宫谢恩,再往国子监谒先师孔庙。仪式结束后,众进士“释褐”,易冠服——即寓意从此步入官身,不再是庶民。

最后,国子监照例立碑题名,刻下这一百多位出在昌乐九年的新科进士们的姓名与籍贯。

等这一应流程结束,就到了晚饭时间。

进士们再一同回到明澄湖畔的曲水亭处,与今科考官们以及与宴大臣共进晚宴,也就是一榜一度的“闻喜宴”。

待众人到齐坐定,餐饮丝乐一一齐备,圣驾也就到了。

与宴的大臣们,大多都至少是从三品往上,高居主位的更是昌乐帝本人。因而这一场宴会对在座所有新科进士来讲,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歌功颂德、吟诗作对,你方唱罢我登场,人人都在争表现机会,很是热闹。

对于今年已经五十二岁的昌乐帝来说,即便不算上之前做太子那几十年,只说由他自己亲自主持的科举,也是第三届了,早就没有什么新鲜感。

他这次来从头坐到尾,其中很大的缘故其实就是谢连衡,特地要瞅瞅新女婿来的。

于是席间,昌乐帝不仅点过三次谢连衡的名字,还特地叫他到身边来考校了一番。完了觉得挺不错,便勉励称赞几句。

太子李承更是亲自端着酒杯走过来,问了谢连衡的表字,又和颜悦色弟与他好一阵谈文论诗。实在令满座举子,甚至一些大臣都纷纷暗自羡慕不已。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缘由。谢连衡要尚公主的事,随着昌乐帝的那一卷制书,早已经在偌大的燕京城里传遍了。

面对谢连衡,这些同年们的反应还挺复杂的。

有凑上来想要巴结讨好的,这是大多数——毕竟逐利是人的本性。

要知道,新科举子们考中了进士以后,除去排名最前面那几位,其他人并不是一下子就有官可做的,通常要等上那么一年及以上不止。

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空缺的官职它并不是说有就有,得等候吏部的通知。

这种时候,说白了就是拼关系、拼后台。

而昌平公主李昭和,不仅位局本朝正一品封号公主,有封地、且还有武职在身。身为当今皇帝唯一的公主兼嫡女,太子唯一的妹妹,得帝后盛宠的同时更兼有后族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接连出了三代骠骑大将军的姜氏作为后盾。

总而言之,无疑是整个大景里数一流的人物。

谢连衡当了这个驸马,日后自然是大好的前途一片,没见陛下一来就为他开了个“赐游街”的先河?这些人想着跟谢连衡拉拉关系,没准就官的时候他能愿意帮上自己一把。

也有心思正一些的,或两耳不闻窗外事,又或者是仅仅在听到消息的那会儿心中蒙生出几分羡慕之情,回到家再摇头晃脑的感叹一番便抛之脑后,专注于自己的事务。

当然,还有剩下的那么一小撮人,要么出于嫉妒,要么是真清高,反而因此变得不太看得上他。

当面不敢,背地里聚在一起时没少嘲讽地说些类似于:“却是要贺喜状元郎,从此是要做本朝那裙带头官了!”

“哈哈,谢公娶了那等‘娇妻’进门,日后定是琴瑟调和、如胶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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