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偏了偏头:“谢什么?”
谢连衡微微仰起脸,望向天边晕黄的远处:“谢你今日酒楼下救我,也谢你与我同上公堂……替我挡下郑国侯府。”
止戈笑了笑,望着他道:“怎么谢?”
谢连衡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顿了顿才轻声道:“……你说罢。”
“我不缺什么。”止戈作思索状,片刻后说道:“你既考了个状元,那便给我作首诗吧。”
谢连衡:“……作诗?”
“要赞扬于我的,或者情诗也行。”止戈笑着道,“戏文里写的白面书生都爱与那些个小姐歌妓作诗,读来虽酸牙,却也有几分意思。”
谢连衡:“………”
光是直白无比的情诗二字,就已听得年轻俊秀的状元郎那白玉般的侧脸上如胭脂飞红,不自在地将头别过头、目光看向远处河岸几株随风摇摆的垂柳。
止戈却还在道:“我还从未收到过诗文——骂我的那些不算。”
骂她的?
谢连衡微怔,这才想起来,身旁之人,正是那位被这天下不知有多少的读书人写诗著文斥骂过的昌平公主——甚至其中有几篇流传广的,他自己也曾读过。
当时不觉得如何,今日忆起来,心中却忽然似蜻蜓点水,生起些细碎的波澜来。
见她提起此事时神色如常,目光中一片平静,谢连衡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便不曾为此着恼?”
“恼过。”止戈笑了笑,对他道:“后来又想,任他们再如何痛恨斥骂于我,却又能拿我奈何?便不再理会。”
顿了顿,又说:“毕竟也不能因此,就将这些人尽都砍杀了去。”
谢连衡:“………”
前一句听着还貌似十分大度,后一句就总觉得带着股杀气。
过了一会儿,却听止戈又道:“公堂之事,却也不是为你。”
谢连衡:“……不是?”
止戈道:“不全是。”
她往前走了几步,负手望向远处高高的燕京城墙:“我父曾言,欲兴大景,祈愿有生之年能见四海归一。他与我说,‘君臣上下贵贱皆从法,此谓为大治’。我虽为皇女,也仍应循律遵法。”
“我今日确是出手打了人,大理寺问话于我,也是理所应当。”
说着,止戈停了片刻,回过头看向谢连衡,长眉一扬,笑道:“幼珉,你我虽将结为夫妻,我却也不会为你做那徇私枉法之事。这一点,还望你知晓。”
谢连衡:“………”
同一句话,同样的带着温醇笑意的语气,一边是亲密的“结为夫妻”,一边是冰冷的“徇私枉法”。
谢连衡望着她明亮的双眼,心头一时怔愣,沉沉的似冷又似热,不知当说些什么。
止戈却很快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她的背影在落日的徐辉里,被镀得金灿灿的。谢连衡下意识地提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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