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的科举远没有明清时那般人性化,就算这一次已然通过了解试,但若是下次再考,还是要从头再来。
可从那次以后,许生连解试都再没考过,最终只能在私塾当个先生,勉强糊口。
让一个自认有大理想大抱负的人,日日面对一群不省心的熊孩子,穆华夏想想也是有些同情许生了。
他们的学堂就在寿丘,离孔府很近,宋真宗时改曲阜为仙源县,特旨县官要由孔子后裔担任,所以现在的孔府,算是官家宅邸,无事不得擅进。
穆华夏先前被狂风席卷的一霎,还在想自己或许要去春秋游历一遭了,却不知鲁丘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把他丢在了南北宋之交。
但既来之则安之,况且他现在只是个孩子,没有人会拒绝童年时光的,不论是哪个时代的童年。
话虽如此,穆华夏还是没有跟着其他人去放风筝,放学后乖乖回了家。
穆家也算是书香门第,穆华夏白捡的那个父亲穆节今年刚刚中了举子,等入了冬就要入京准备省试。
能应科举的读书人在县里还是有些名望的,穆家就常有书生登门造访,议论的尽是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穆家到了穆华夏这一辈人丁不旺,家中只有他一子,偶有相熟的人开玩笑,说穆家的子孙运全让穆节借去应举了。
这么玄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存在,大家听过也只是哈哈一笑。
穆华夏到家时,穆节还在待客,一屋子书生,脸红脖子粗地不知道在争些什么,唾沫星子乱飞。
穆节看见穆华夏回来,也没时间问他功课,挥挥手把他打发到后院去了,他的小伙伴徐方在后院等着他。
徐方的父亲与穆节同年中举,都是打算今冬入京的人,是以两家平日里也走得近些。
徐方虽比穆华夏大两岁,却还不如穆华夏稳重,日日上房揭瓦、下水捞鱼,读的是圣贤书,满脑子却想着带兵打仗的事。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穆华夏刚进后院,尚未看见人,便远远听见诵诗的声音,李贺的《南园十三首。
徐方纵是诵诗也绝不会安安稳稳坐着的,穆华夏遥遥看见徐方的身影,以指为剑,一句七言,他能变换十来个招式,口中不停“喝”“哈”声,让人几乎听不出他背了个啥。
徐方眼神好,远远看见穆华夏,放下手里的书,一个腾跃,跑了过来,“呀,你咋这么慢,不是早就放学了吗?”
“也没有很慢吧,”徐方这人属猴的,整天猴子一样地上蹿下跳,穆华夏的速度自然比不得他,“你刚刚在背什么?”
“今天学堂新学的诗!”说起这个徐方来劲了,“‘男儿何不挂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诗!妙极!要我说,那先生天天唧唧歪歪讲的那些经史,通通比不上这一句诗!”
倒也不必这么比较,穆华夏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恰到好处地做出一副崇拜的神色,徐方说到高兴处,随手捡了个树杈,又比划了几个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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