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神?
这可真是胆大包天的说辞,正如在殿堂之上、众目之下公然指责皇权者愚昧的权政!果不其然,这群蚂蟥般的,长着人形的肉瘤们又开始骚动起来。
丝塔尔厌恶的扫视过他们,心底有一种奇妙的喻体就此醒来:这仿佛是一个供养呼吸的畸形,仿佛是阻碍多少光之子前行的障碍。缺了他们却又不行,因为完美无缺之物无法繁衍生息。
她又将视线收回来,就好像在查看风筝上打结的线。
男人那煞白的脸色叫她觉到好笑,因为对方是女神的信徒
——多么好笑,多么滑稽!
一位,一位仇视女性的、一位致敬伟大男性主义的女神信徒,竟不敢担下如此罪名。他既不表现出愤慨,又无法出言辩驳。因为男人并不是真正的祈祷者,他只是剥削的代表……从厌恶的母胎里刮出油脂,然后混迹在光洁中成为那一滴斑斑劣迹。
议论,偷腥似踮着脚窥来的目光。
愈发愈响,愈演愈烈。
男人握着拳,眼见风向开始偏颇,他开始埋怨这些向着外乡人的邻里街亲。眼睛好似要从那干涩的眼眶中登出来,男人凶恶的盯着那身体流淌属于他那部分的女人。
妻子?
这帮着那黄毛丫头魔法师擦拭流淌着的鼻血的,显出手忙脚乱的女人!就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真是该死的女人。他这么想,如果不是她做事太不利索,以至被那好事的邻居发现端倪。他此刻也就会在甜包找那美艳欲滴的老板娘谈情说爱,不必在此应付这场令他颜面尽失的过场了。
“我仍然记得,魔法师并非性命威胁之场合,便不可对常人出手。”他说。
丝塔尔不认可也不反驳,她用一根胡桃木干充当魔杖,从仗尖催出的光团中生长出带有殉葬意味的白玫瑰里来。
想用条例来压我?她将开花的胡桃木塞入女人手中,继而道:
“抱歉。”
“法规属于巫塔”她顿了顿“而我呢——属于自由人。”
男人脸上的胡茬颜色沉了几分,他显然了解过这个名词。就像是鞋底常沾的污秽,不被法则所约束的魔法师,根本不比恼人的蝇虫有益几分。
男人权衡利弊,市井人都是审时度势的一把好手。“好了。”她选择退一步,“我不乐意再由着你们胡来!”
他脸上的调色盘忽然混杂出一种奇异的颜色,让自己拥有能够诋毁一切的勇气!
男人恶声恶气地对面前的年轻天眷者,发出锋利的语言。却未料到对方,只当今日的一切作为消遣。
丝塔尔拍了拍女子的手,回道:“当您将家事公诸于世,那么处理权便交之于观众了。”
突然出现的青年此刻化作众多尘埃中的一粒沙石,他不再插手此情此景之中。艾米丽若有所思的投来目光,被青年报以温柔的回笑。
这处事巧妙的好心人,难道真的就是心地善良的好标杆吗?艾米丽心想。
男人选择性失聪,他对有关于反驳他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上前来伸出那双,曾经沾满过无数油污与女人体脂的手,想要拽走那可怜的,被婚姻的坟茔吞噬的只剩下一点皮包骨肉的女人。
“我的妻子,我的家事,一切都将被封存在我即将关上的门扉之后。此后之事,再与你们无关。”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谁又能知道在那破旧的木门之后的——会是血沫横飞的失乐园还是别的什么呢?”丝塔尔淡声。
“噢,您真是爱说笑。”女人的痛呼被打乱在这牙缝中挤出的字里。她习惯了忍耐痛苦,低吟便颤巍巍的不比呼吸更粗实了
。
让人心痛,让人心哀的……
“女神在上——孰是孰非,你我心知肚明。”丝塔尔并没有看他,而是透过那一对早已分裂的,变质的夫妻中央,看向那一张张堆积在一起的脸。
鼻子,嘴巴,多是差不了多少的。只是眼睛,狭长的,滚圆的,眯缝着的……
劳作人的眼睛是污浊,光也在里面被搅浑。分明是在欣赏一出悲剧,眼里却多是热闹。在不适时宜的场景显示出热闹,那便显得尤为冷酷了。
丝塔尔眨了眨眼,那些短暂的失明瞬间都塞满无数冷漠的倒影,就好像那些人都需要依凭他人而活,连情绪的把控都分毫不差。她看不见自己的眼睛,却也知道那里一定烧着一团火,因为她能感觉到一股极湿润的气流正慢慢地浸润眼眶。
奇怪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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