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然相同的音调,停顿,仿佛铭记在舌腔中,只需要轻轻的一点提点……水流徒然泼落,正如同古词释中:狂派的巨浪,那般的迅猛。瀑布般的蔚蓝打在正燃烧着的女人身上,将火焰一点点蚕食殆尽。

古语完成的刹那,丝塔尔便觉到腿脚发软。青年似乎预料到了,所以才会提前将她拢入怀中。他说:“这是古神语。”带着轻盈而庄重的笑意,仿佛与她心腔中的某处共鸣。

丝塔尔很清楚,这并非是情动的声响,而是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颤动。这种感觉她曾在眷族与罗萨菲斯身上体会到过,在那个晦涩的夜晚。

青年不等丝塔尔挣脱,便率先一步撤下。丝塔尔扯了扯衣袍,她看了一眼逐步靠近的艾米丽,顾自抬首看着这神秘的青年:

他身上穿着颇具民族风格的服饰,是一件宽大的灰色长袍。并不是什么肮脏的颜色,在上面挂缀着许许多多零零碎碎的饰品,像是破碎的矿石,草药的折枝还有铃铛之类的。

这让青年看起来轻佻,但他给人的感觉并不轻佻。反而有一种庄严的,令人极想窥探却又不敢窥探的意味在内。

丝塔尔并没有发问,她下意识按了按自己的胸膛。是温热的,僵硬的,拥有正常频率跳动的血红肉块的……她与青年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共识中,她就这般紧盯着那蓬松的雾态阴影,尝试着从中找出些自己想要的。

但她没有做到,反而愈发深陷在这虚无的美妙中。在意识最广阔的茂野,她竟然从那无法窥探任何的黑暗中,看见一对猩红猩红的眼睛……

“小甜心,让我们回去吧!”少女似的矫揉造作的声音,搅乱了酝酿在两人身前最奇异的气氛。

丝塔尔闭上眼,平静的心境再度绞起漩涡,她不耐地回道:“我要换旅店了,您请自便。”用最大的礼数说出最明了的含义,她希望艾米丽能知难而退。

那双红色的双眼在闭目后的黑暗中,也会浮现而出。这时的它不像眼睛,反倒更与玫瑰相似的……从囹圄的眼球中渗出的绯色,有些像深海中挑灯捕食的安康鱼。

深海?与玫瑰。

她被自己的想法困惑到,以至背后的正片衣料都被单薄的汗液所濡湿。艾米丽没有打退堂鼓的意图,她弯下腰去,脸上的神情在愤怒,不解,欣喜,畏惧中反复无常。

“请别这样说,虽然这的确是一次糟糕的出行。但!这是值得铭记的,这是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啊!」”

艾米丽又变得像是儿童了,她撒着与年龄全然不符的,黏腻的娇。仿佛丝塔尔的拒绝令她备受打击,从而展示出非同一般的恼人手段来挽回似的。

丝塔尔烦厌的退开几步,她要离这疯女人远一些。

原本静立在一旁的青年,突然伸出手将她扯到怀前。“大庭广众之下,还请将脾气收敛些。”他温柔又不容置喙的教训,令艾米丽的泪珠落满腮帮。

她妩媚的眼神带有怨恨的投向丝塔尔,却在见丝塔尔偏首回避时归于平静。

这样纤柔的目光,尝起来是蝶豆花茶的颜色,污浊的影射着另一个与她全然不同的存在。丝塔尔能感受到,艾米丽此刻反复无常到疯癫并不是源于她自身的错乱,而是出自于某种特殊的干涉。

她讨厌这种干涉,就像是逼迫着一个清明的人带上有色的眼睛,令她套上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壳。

这时,青年带有安抚性意味的掌心轻轻拍在她的发上。质感很怪异,如同被风拂过,被海浪亲吻过……

总之,并不是皮肉相接触的感觉。

艾米丽已回归正常,她迎面对上青年警告意味显著的目光。丑恶的嫉妒将她击的钝痛,却仍能令她感到别样的亢奋。

于是她看向青年,看向罗萨菲斯,看向丝塔尔。黑蔷薇的本能,一个卓然超凡的黑魔法师的天赋,告诉她这三个人必然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存在。

他们是那样的相似,那样的赤/裸又复杂。就是这种特质,让她深深为之着迷,为之吸引。特别是罗萨菲斯与这位神秘的青年,他们仿佛是密不可分的一体。

她甚至笃定,若是罗萨菲斯能够言语,他的声音绝对会与青年完全相似的!因为他们都是,都是之于你我之上的存在。这不是确凿的言论,却是源自宿命深处最纯粹的敬畏得出的结论。

于是一个坏心眼的念头,就此生长而出。艾米丽对着她锁认定不凡的青年,微微一笑。紧接着,滑腻干涩的气音,从她轻轻掀起的唇瓣的扔出:

“我知道你的名字。”

“是■……■■■”

嘘。

卡在舌尖的音节,被不知名的规则所约束。她的双手正被入侵,而她的抵抗则由臂上暴起的青筋宣告徒劳。

艾米丽紧锁着自己脖颈的手愈发收紧,她感到周围的魔力因子沸腾的异常。而全新的领域正将她纳入其中,危险之至。

她看见,眼前浮现出一张上方抵住修长手指的唇口。遥远的,沙哑而优美的声音正如钟声般荡漾、回响着这样的警示:

神明,以蝼蚁之低劣皮肉。

不可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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