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依气得把毛笔甩到了一边,双手环胸,头高高昂起,很有志气地“封笔”了。
“哼!说老娘贪财,老娘还真就不写了!”
十分钟后,她这头抬得有点累了,仿佛有个千斤顶在压迫她似的,坠坠直往下掉。
秦依依遗憾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地心引力都这么热情地在呼唤她了,那她就顺势而为吧。
默默将高贵的头颅移回原处,狠话放完,无事发生,秦依依又捡起了毛笔。
一般人看到这毫不掩饰嘲讽的话肯定就不会再干了,可她秦依依是一般人么,就她这百炼成钢的心理素质,这孙子就算是当着她的面,指着她的额头破口大骂,她都不一定会皱一下眉头,写首阴阳怪气的诗就妄想让她丢盔弃甲,简直笑话!
宰相肚里能不能撑船她不知道,反正她这度量,那绝对是一片汪洋的大海,不止能撑船,还能翻船。
对着无名氏那首诗冷哼了一声,秦依依又开始矜矜业业地做她的人形复印机了。
虽不知道京城里的有钱人都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见过的几个好像都比较任性,谢潜就不用说了,那大概就是散财童子转世,撒钱就跟撒水似的,她总共就见了他两回,都还没怎么搭上话呢,就已经得了两千多两的见面费了。
还有就是这个无名氏,虽然他换了字迹,借了惜墨轩掌柜的名头,但是她还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认出了他,肯定是那“天地人”兄没跑了,其实她非常理解他的心态,不就跟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她那班主任一模一样嘛。
有次要收作业,她正借了同桌的答案在那生死时速无暇他顾的时候,班主任不声不响地站她背后,等她抄完了,居然伸了只手过来替她翻了个页,还“和蔼可亲”地说:“抄,继续抄哇,这么喜欢抄就一次抄个够,来来来,跟我去办公室抄,什么时候把这本本子都抄满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还记得那是个六月的艳阳天,气温高得令人汗如雨下,班主任把她押到了办公室,亲自盯着她笔不停歇地抄了两节自习课,那九十分钟她可谓是过得既煎熬又幸福,煎熬是因为班主任的气场实在是摄人,而幸福则是因为办公室有空调!她在里面吹着空调可舒服了,舒服到她抄作业都是愉快的,与其说是惩罚,她更愿意将那称之为度假。
虽然隔了一整个时空的距离,但是人这想法可真是出奇的相似啊,“天地人”兄肯定是看她临摹他的字去卖不顺眼,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甚至为了让她自食恶果都不惜耗费巨大的金钱作诱饵,只可惜打错了算盘,她这人,最擅长苦中作乐了。
半昏半醒奋战了一个通宵,秦依依终于完成了这纯手工的七百张。
晕晕乎乎摸到卧房,碰见杨桃,还不忘吩咐她:“今天惜墨轩的来收货,你记得一定要当面把银票点清楚,我去睡了,莫要唤我。”
说完,秦依依就一头栽进了软被里,睡了个天昏地暗、不省人事。
徒留端着一盆水的杨桃惊了个目瞪口呆,她没听错吧,一万张,小姐这就写完了?
相比起杨桃的惊讶,齐王府诸人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是说秦大小姐不过用了一个晚上就把一万张给写完了?”
听了临风带回来的消息,江有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人么,这真的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秦府该不会是有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刻印坊吧?
“你亲眼看见了?她到底是怎么写的?”江有涯追问。
临风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一言难尽地道:“闭着眼睛写的。”
此言一出,江有涯的惊愕更上了一层楼,声音尖锐,声线弯曲,走调都走到西边去了。
“什么!——”
说实话也不怪江先生反应这般剧烈,就是他这个亲眼看见的都觉得自己起了幻觉。
昨晚上夜深人静,他潜到书房门口,轻推开了一条缝,定睛往里一看,秦大小姐手的确是在奋笔疾书没错,可是她眼睛居然是闭着的!
而且据他观察,这还不是在闭目养神,这分明就是睡着了!不仅如此,她睡得还挺有规律,每当一张纸写完了,还能迷迷糊糊全程不睁眼地在睡梦中熟练地换一张纸。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活了二十年,他的认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颠覆得如此彻底,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这分明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独一份的鬼才,全天下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天赋异禀的人来了。
临风偷偷瞅了一眼王爷,心里佩服不已,听到这样的事情,王爷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不动半分声色,此厢一对比,倒像是他们少见多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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