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抽力太大,奚青山因惯性往后退上几步,重重摔坐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刀尖毫不留情钉进案面,发出“铮”一声响,震得奚青山心肝抖了两抖。

胸口微微起伏,眼泪如晶莹露珠儿滚娇花一般滚下脸颊,悬在俏丽的下颌处摇摇欲坠。

恒寂面无波澜行至她身前单膝蹲下,修长食指轻轻抵上她的下颌,泪珠儿洇湿了柔软指腹。

嗓音淡淡地,沉沉地:“谨言慎行,方可平安过活。”

奚青山被骇得不轻,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下颌离开他的指腹。她愣愣瞧着他,如蝶翼微翘的鸦睫上残留着晶莹泪珠,如细碎钻石,亮亮闪闪。

可怜无措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见她失了方才的机灵气,他淡淡问:“可知错了?”

面对他的质问,小少女紧紧抿唇不语,似不愿认错。

自己无礼在先,是该稍惩一番,可他竟想要剁自己的手,忒残暴了!

沉默片刻,她突然双手撑地,忙不迭爬出书房。腿被吓软了。

目送那连滚带爬的身影远去,他想:江山易改,本性却难移。不知她此次能安分多长时日。

屋内弥漫着淡淡安神香的味道,只闻轻微翻页声。

房门大敞,恒寂手执一卷书,偶尔抬眼遥遥望瞧去,小少女背靠一丛绿竹,不停地换手抹眼泪,双肩微耸。

想是眼角泛红,正低低啜泣。

静观片刻,放下手中书,起身绕过书案行至门外,微拔音量:“你扰了我的清净,出去哭。”

那小人儿身子微顿,随即爬起身离开。

耷拉着脑袋往居室走,路上遇到襄狐一行人,见她丧气模样,口不留情狠狠嘲笑了一番。

奚青山懒得理她们,一路揉着脸路过恒寂院子时,终是不解气。

瞧着手腕上浅浅血痕,怒向胆边生,蹬着腿气呼呼闯进他的寝居,在干净的榻上反复滚了几圈,又将那叠得整齐的锦被当做恒寂狠狠锤上几拳,方才消了几分火气离开。

前脚回屋,彩雀后脚推门而入。只见她坐在桌前,鼓着腮帮子呼呼手腕,快步行至她身边,颇为担忧问:“小青妹妹,怎的受伤了?”

奚青山微眯眼,勉强挤出一丝干笑,摇头:“不小心给尖锐物划了一下,无碍。”

家丑不可外扬。她才不要告诉别人爪爪险些被寂寂剁了,多没面子呀!

彩雀细心替她敷完药后便做活去了。奚青山虽是待在恒寂身边,身份却不为奴婢,自然不必去。

偌大的房间究竟无声,小少女孤零零坐在榻上黯然伤神,颇似阿喵被她训时耷拉着狗脑失落的模样。

恒寂罕得一个清净下午,练剑时心无旁骛,竟发现剑法比畴昔精进许多。

待到夜晚回房时,紧闭门扉,仔细清洗一番后准备上榻歇息时,只见白昼尚无一丝褶皱的被褥已皱得不成样。

不必猜也知是那个丫头做的好事。

盖灭灯盏,简洁干净的屋室顿时陷入黑暗,一片寂静,只闻平稳呼吸声。

偶有一两缕浅淡的桂子香飘幽幽进鼻腔,对于嗅觉敏锐的恒寂来说,此味稀薄浅淡,并不刺鼻,反倒颇有几分好闻。

……

许是真被吓坏了,每日大早便守在他门外的奚青山不见了踪影。

恒寂依旧用膳、看书。心想对付这等顽劣的丫头还须得动动真格,若不然便会一直如那山林间的野猴,无法无天。

夏阳高照,耀下一地细碎金光。书房门微掩,青石台阶上几只小家雀蹦跶着,被轻手轻脚前来的小少女干扰,纷纷扑棱着小翅飞走。

恒寂正执笔给一本残记写后续,忽闻门开声,收笔抬头瞧去,只见小少女自门外探出一个脑袋,软嫩的双手趴在门沿上,双眸正一眨一眨盯着自己。

似是想进屋来,心中却犹豫,只得于门外试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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