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关切道,“要不你上东屋躺一会?灶台一天没断火,炕正热乎着。”

不喝酒的反倒看得清楚,喝了酒的自以为没醉,好着,恨不得蹦蹦跳跳展示自己的清醒,可在外人看来,舌头根子发硬,说话含糊不清,眼神发直,连直线都不走,转着圈画龙,只怕跟隔壁吴老二也差不了太多。

她看周扬还算正常,也是真关心这个侄子,才耐心唠叨两句。

周扬说,“有日子不喝酒,越喝还越精神,一点都不困。”

二姑横了他一眼,笑骂道,“你这孩子,见了酒不要命,喝烧心了折腾的慌。”又扭头朝大伟媳妇翠香说道,“上下屋驴槽子里给你三兄弟捡点冻秋梨来,凉快凉快。”

翠香点头,放下丝瓜瓤擦擦手出去了。

周扬笑道,“二姑,没成想咱家还有这好玩意儿。”

他小时候就好这一口,只是那时候家里穷,一冬天也只能捡点人家挑剩下的小梨蛋子冻起来,睡觉前躺在被窝里啃一个,那酸甜冰凉的滋味,现在想起来,口水都差点不争气的往出淌。

一个没化开的梨蛋子能啃半宿,连梦都是甜的。

细算下来,有好些年没尝过这种滋味了。

普通人的夙愿,三冬暖,春不寒,粥可温,共半生,若是放在他身上,再能加一条,无疑就是冻秋梨。

只是现在日子越过越好,生活水平高了,年节送礼,再也没看到冻秋梨这样小时候的美味。

二姑道,“你这孩子,谁知道你得意这一口,还以为你看不上呢?”

可不是看不上吗,连家里大丫和二小子都是在百无聊赖心焦磨烂的时候,随便拿两个冻秋梨磨牙。

“现在是不赶趟儿了,等今年秋天落果的时候,我让你二姑夫给你拉一车过去,让你摁坑吃,吃顶住拉倒。”二姑笑央央的,接着又抱怨道,“那你在京城过得可都是啥日子呦。”

周扬说,“城里有城里的方便,乡下有乡下的周全,人都不知足,相互羡慕罢了。”

这种欲壑难填的不满足是与生俱来的,就比如他儿子没断奶那会,吃着一个,肯定也要伸手去摸另一个,总觉得没吃到的那个更香,更甜。

年前能走能说话了,看见胡同口来卖糖葫芦的,盯着人家的草靶子,他手里虽然攥着两个,还是哭唧唧的伸手要草靶子上边插着的。

不在乎自己手里有几个,他永远认为,自己没碰过的,才是最好的。

翠香捡了一盆冻秋梨回来,周扬等不及,直接扒下来一个,在水盆里涮了下就往嘴里搁。

周扬啃着梨,说道,“二姑,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寻思着老姑奶这个病,还是要到医院看看,就当你侄子说的是酒话,老姑奶跟我奶岁数差不多,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大姑擦擦手,愣了半天,苦声道,“二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这事......”

“二姑,你别怨我多事,二姑父已经让平安去喊大姑了,到时候咱一块商量,你看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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