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眼眶泛着红,闻延忍不住拧眉头,“哭过了?”
“没有!”阮柔慌忙抬起手来去挡自己的眼睛,可想起来自己身上这件衣裳实在过于轻薄,慌忙又扯了手边的锦被恨不得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
她生气时笨拙的动作反倒是有些滑稽了,惹得那人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迈步往床边走过去。
阮柔见他过来,慌慌张张地往后退,恨不得直接缩到角落里,离这人远远的。
谁知闻延手臂抬起来一点,露出了他手里端着的那个木盒子。
那木盒她自然是熟悉不过的,这会儿见他发现了,还以为是闻延又要借此克扣她的吃食,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你是不是又要不让我吃饭了?若不是你克扣我,桑止又怎会日日来给我送这些,你、你……”
闻延眉头微皱,干脆过去坐在了床边望着躲在角落的那人,“桑止?”
“对,是桑止见我日日被你欺负,才来给我送的!”阮柔死死咬着嘴唇,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你、你莫要为难他,不然我……”
她总想威胁一下那人,可想来想去也没甚能威胁到的,她不过是个被父亲“卖”进相府的小姑娘,没有母家可以依靠,亦是没权没势威胁不到闻延,甚至连府中事务都打理不好。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阮柔一下子泄了气,缩在角落里紧紧裹着没再说话。
虽已是渐渐到了夏末,天也没那么热了,可到底也挨不住她拿被子裹着自己,没一会儿便已出了汗。
闻延瞧着她这副模样有点哭笑不得,“你怎知这是桑止送的。”
提及此事,阮柔又是一股子心酸涌上心头,悻悻道:“这府里除了他我便没有熟悉之人了,若不是他,还能有谁?”
她这话句句都是偏向桑止的,实在是让人听了不爽。
闻延的目光冷冷朝着门口扫了一眼,又回来落在阮柔的身上,“夫人这话,将我置于何地?”
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压下心里的不满,可语气到底还是冷了些,这会儿吓得阮柔缩在那儿说不出话来,额角都是汗津津的。
将他置于何地?他一个日日仗着年龄大个子高还权势滔天来欺负她的人,她还能将其置于何地?
躲还来不及呢。
闻延见她憋气不说话,到底还是心软了。无奈地垂眼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往她那边递过去。
甜丝丝的香气从盒中溢出,在周围蔓延开来。
阮柔不过是吸了下鼻子,便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
这样好的卖相是她从前一直吃的那家铺子都做不到的,阮柔望着盒里那当真如一朵朵莲花盛开的糕点,眨巴眨巴眼,“这是哪家铺子的,做得如此精致?”
闻延没说话,而是捏了一块递到她的面前。
阮柔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可送到嘴边的莲蓉饼哪有不吃的道理?
她终还是没撑住,一手紧紧捏着锦被盖住胸口,一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拿了莲蓉饼送到嘴边尝了一口。
“好吃么?”他沉声问道。
阮柔点点头,“好吃。”
她还从未吃过这样口感的莲蓉饼,绵软的外皮包裹着浓郁甜香的莲蓉馅,当真称得上入口即化了。
她若是早早尝过了这番滋味,哪还瞧得上其他铺子的莲蓉饼?
见她一口一口地吃着糕点,总算是放松了警惕,闻延这才接着说道:“你说之前的盒子都是桑止送的。”
“嗯唔。”阮柔点头,满眼满心全是手里的莲蓉饼。
“那桑止是谁的人?”他问。
阮柔眨巴眨巴眼,“你的啊。”
“你是谁的妻?”他又问。
阮柔不假思索,“你的啊。”
“恩。”闻延朝她挑了下眉,静静看着,未再多说一句话。
阮柔本也没在意,可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劲儿,她猛地抬起眼去看那人。
她分明从头到尾不曾说过桑止送过来的东西都是用盒子装盛,闻延又怎么会知道?还有刚才的对话……
“那些东西,不会是……”她说着指了一下面前的闻延,一滴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闻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半晌也没说话。
没说话自然就是默认了,默认的话,那她之前吃的东西岂不都是闻延让桑止送过来的?
阮柔一下子没绕明白,怔怔地望着他,嘴里的莲蓉饼没嚼便咽了下去,结果冷不丁打了个噎嗝:“嗝!”
闻延兀自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递到她嘴边。
阮柔僵着身子不知所措,面前这人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浅浅的笑,那笑容惹得他那双丹凤眼弯起一抹弧度,颇有些像月牙。
这样瞧着好看是好看,可阮柔忘不了他狠狠在自己手上拍得那一下,还有他克扣自己吃食的“丑恶嘴脸”。
“喝水。”闻延沉声说着,又将水杯往她唇边凑了凑。
这会儿阮柔一手紧紧捏着衣服,另一只手还拿了一块未吃完的莲蓉饼,自然是腾不出手来去那杯水。
要么暴.露身体,要么被他喂水喝。
经过了再三的内心争斗,喉咙处的噎感最终还是让她妥协了。
阮柔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把嘴唇贴在杯沿上任由那人喂着喝。
一口水喝得她心惊胆战,生怕闻延一个猛扣把她给呛死。
说来也奇怪,她对这人始终都有一种来自内心的恐惧,尤其是他穿着今日这身衣裳的时候。
初见这身衣裳她便落入了水中,别人或许不知,但她很确定那日将她推入水中的便是这人!待她落水之后还站在岸边冷眼观望,可见不是什么善心的人!
指不定方才说的话也是在捉弄她,信不得,信不得。
阮柔在心里这般念叨着,将杯里的水都给喝了个干净。
喝完还不忘又将身子缩回去,拽了拽被角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了。
她怕他,闻延倒是看得出来,只是不知她这般裹着自己是几个意思。眼瞧着阮柔鬓角的头发都被汗给浸湿了,小脸也红扑扑的,他不由眉头微蹙。
“不热么?”闻延说着伸手要去扯她身上的锦被。
“别、别碰我,你走开!”阮柔看见他那双大手便打心里害怕,这会儿还想再往后缩,可身后已然是墙了,她想躲都躲不开。
闻延无奈,只得又柔声说了一句:“乖,松手,这样容易生病。”
说着又整个身子探过去要拿开被子。
眼看着他整个人都凑了过来,阮柔下意识地喊出了声:“闻延你离我远点!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不成想,她这一句话倒是真把人给叫停了。闻延身子僵了一下,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我、我……我说你趁人……之危。”她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也几不可闻。
闻延坐直了身子,把人上下给打量了一番,“我竟不知,自己何时趁人之危了。”
“你、你昨晚——”阮柔下意识地想要指责他,可话都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生生给咽了回去,涨得一张小脸通红,颜色比那熟透的苹果还要更诱人一点。
她目光躲闪,不敢落在那人身上,紧紧捏着被角的手心都冒了冷汗。
只是半晌都不曾听得那人的动静,阮柔便也大着胆子抬眼去看他。
这不看还好,一抬眼,便见那人已然凑了过来,手臂一伸撑在她的身侧。
闻延垂眸打量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小美人,唇畔忍不住勾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所以,夫人是想圆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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