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琅在荀宅门口与负责迎接的荀氏二玉重逢。
时隔六年,荀蕤看起来变化不大,还是荀家人那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气质,或许因为年岁渐长,或许因为丧父,身上更增添了几分稳重凝练;被王悦认为和她有些相似、或许会投缘的荀羡则从一名垂髫童子成长为了总角之龄的少年,浑身藏不住的英华锐气。
见到王允之和她之后,一长一少兄弟二人神情上虽然没多少显露,却不免多看几眼。
王家兄妹对两人的想法心知肚明,不约而同相视一笑,由王允之当先开口:
“江上一面之缘,未料终成秦晋之好,荀兄别来无恙。”
从双方反应之中,不难猜出昔年见面之时,王允之知晓荀蕤名姓,荀蕤却不知晓他,以当世士人交往的习惯而言是十分奇怪的一种情况。
王悦便问道:“渊猷与令远有旧缘?”
王琅轻轻拉他衣袖:“大事要紧,晚些我告诉兄长。”
王恬侧头取笑她:“我算看出来了,今日迎亲,就属琳琅最急。”
众人皆笑,连荀家人也被逗得忍俊不禁,以至于一时没从“琳琅”二字察觉到她的身份,只觉得夫家这位小郎君不仅相貌生得好,性子也诙谐友善,倒是做女婿的好人才。
而被取笑的王琅神色不变,以晋人推崇的语速缓缓道:“敬豫兄长既然如此善解人意,一定也不会推辞为人分忧。一会儿回府之后若有哪个失分寸的闹得过分,敬豫兄长可要与我一同阻止。”
王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还想去闹新房呢,怎么就成了阻止闹房的人了。
众人目睹他表情变化,不由哄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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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妇入门三日内的举止约束很多,几乎事事都有所安排。
第一日黄昏时分进入夫家,于青庐中与新婿行交拜礼,同牢合卺,接着新婿离开青庐去招待宾客,新妇执白纱团扇在洞房等待,最后新婿回房,夫妻独处,这才能于花烛前彻底放下纱扇,与夫婿共度新婚之夜。次日一早,又要仔细化妆,去厅堂拜见舅姑,也就是公婆。第三天要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再在新婿的陪同下返回娘家,与新婿一同拜见父母。
想来观礼主要有两次机会,第一次是婚礼当□□交拜礼与同牢合卺之礼,第二次是翌日早上新娘去厅堂拜见舅姑,其他时间虽然也可以来,但只能到花烛前看看新妇,意义不大。
王琅第一天先跟着亲迎,又到大门口和借来迎宾的王彪之一起站着迎宾,青庐里行完礼,她留下来陪新妇说了会儿话,这才到前厅帮着挡酒。
全部忙完已经很晚,年长的客人先离席回去休息,小辈们精力旺盛,还留着饮酒作乐,再加上长辈都离席,越发没了拘束,闹腾得更加厉害。
王琅在主厅里环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谢尚和袁耽,不由走过去,奇道:“怎么躲在这里?”
两人都是爱玩闹、交游广的性子,这种场合应该如鱼得水和众人混在一起才对,就像之前挡酒时候看到的那样,怎么躲到这么不起眼的地方。
袁耽脸上有些酡红,显然喝了不少,眼神却还晶亮清明,带着笑容道:“算算时间,你也该脱身了,这不是特意来等你。”
王琅轻“哈”一声,在两人旁边坐下。负责在前厅侍奉的仆人立刻拿来一张食案放到她身前,又为她添盘添酒。
袁耽与她闲聊:“我看新房那里散得很早,也没人留下听房,都聚在这里。”
王琅点点头,语气理所当然:“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把他们都赶跑了。”
她一个未出嫁的女郎在那里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直把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宾客逗得闷笑不止,连谢尚也被酒呛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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