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扬起蹄子作势要踢他,陆玄鹤往旁边一躲,将马背上的铲子和布包取下。
他铲子用的熟练,很快便挖出了一个土坑。布包里狐狸的尸身已经僵硬,黄土掩埋了最后一抹火红。
陆玄鹤靠在白杨树上,从腰上解下酒囊灌了一口,仰头望着天上的的云来云去,扬声道:
“出来吧。”
林中走出一名劲装女子,云夏看了眼新鲜的小土坑,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视财色如命的兵部侍郎背地里其实是一个到处埋坟的,死鸡死鸭死兔都埋,他说这是怜香惜玉的表现。
“见到裴樾了?”
“是,他与卓大人已经连夜朝东城门外追去了。只是路被炸毁了,估计要吃上一番苦头。”
陆玄鹤点点头,面上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顾言悯看见老子那支孔雀羽没有。”
“顾大人武功高强,公子您就不用担心了。倒是卑职听说温昭辞昨夜带走了一名女子,姓元。”
“元?莫不是元宗当年与人私奔了的那个女儿?”
“正是,裴樾说她是顾大人身边那个姑娘的母亲,让公子您尽量想办法保住她。”
“不是,温昭辞抓她干什么?人质?”
陆玄鹤不明就里,扶着树干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云夏皱着眉头,面色有些迟疑:
“裴樾说元宗之女当年私奔的对象就是温昭辞,顾大人身边那位姑娘便是他们二人的女儿?”
“你说什么?!”陆玄鹤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温昭辞的女儿?”
“是。”云夏的面色同样匪夷所思。
朝野盛传大理寺丞专情,一妻一女。这一妻假不假他不知道,但是这一女绝对是假的。
一个阉人,还能有孩子?
……
承颐楼就在焱淼阁的后头,与其说是一幢楼,倒不如说是一个盒子。
一个装着堂庭台废墟的华丽盒子。
穿过长长的花廊,推开爬满藤蔓的沉重大门,沿着碎石路踏上残破的阶梯便到了堂庭台。
这里没有一盏灯,承颐楼里的四壁镶嵌着数以万计的夜明珠,九天星辰也不过如此。
柔和的光芒中,堂庭台仿佛一位腐朽的老者,古朴的大门上依旧残留着火舌舔舐的痕迹,残垣断壁之下整齐的排放着曾经铸就它辉煌的一砖一瓦。
寻找了许久的人正立在这片废墟之中,一抹青翠的生命力不知何时悄然探出了头。
男子一身黑色衣袍,衣摆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几朵盛放的昙花。他单膝支地蹲下身将那抹青翠摘下,放入身后的匣子之中。
苏尤静默的看着他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才上前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主子,有消息了。”
男子端详着匣子里的枯草残花,细细的数了数:
“这是第二十九个不用心的奴婢了,不如就作为今日的餐后甜点送去焱淼阁吧。”
他的嗓音清润通透,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下点缀着一颗朱砂红的泪痣。身姿飘逸似镜中芝兰,淡雅出尘。
“是。”苏尤应下,接着道,“溱江来报,顾侍郎于昨夜在东城门外坠崖,生死未卜。”
“陆玄鹤的手笔?”
“是。”
男子点点头,将匣子盖上:“顾侍郎乃我朝重臣,告诉溱江那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主子,刑兵两部侍郎私交甚笃,您为何?”
苏尤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男子弹了弹袖子上沾染的灰尘:
“私交甚笃方才有趣,一下子打死那多无聊。”
私盐一案,本以为温昭辞必死无疑,没曾想他竟然假死逃出生天甚至还敢送上门与他谈筹码。着实有趣,倒是不舍得让他就这么死了。
“顾侍郎隐瞒温昭辞假死,多半是对当年之事动了心思。若是陆侍郎刻意放他一马,日后……”
“此事不必担心,当年将温昭辞一剑变成废人的可是陆玄鹤已逝的父亲,温昭辞能放过他?”
苏尤内心惊惧,陆玄鹤杀不杀顾言悯他都是送到温昭辞面前的一块肥肉,三人角逐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螳螂便是黄雀的口中餐。
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缓步出了承颐楼。苏尤望着四周的废墟,十几年来这个地方不允许任何新生命的出现,永远停留在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中。
前朝的名相,如今的堇朝天子。在这片废墟之下掩藏了过往,一段旁人触碰不得的光阴。
如今他倒是好奇,做为半个知情人的温昭辞是给出了什么样的筹码才换得生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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