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

他竟没阻拦自己。

晚上，杜若刚睡下，就看到他到自己的床边来。她立码自觉缩到床的一角，与他拉开距离。

“为什么这么晚过来？”

“身体冷。又要生病了。”

“您冷，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寒体质，还经常在冷水里泡着，不冷才怪呢。”

尊上也不说话。

“好吧，我给您开药。拿了药你就好好回去睡觉吧。”

在他淡淡凝视的目光中，杜若下了床，抓了一把灵芝和人参，用纸包好，也不看他，就塞他手里，用弱到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拿好了。这是世间最好的药了，这个要治不好你，就真的没治了！”

他依然精光注视着她的眼睛，手精准地接住了药包，没掉在地上，一丝丝揶揄道：“我请来的良医，如此直接把药材给我，是要我撒进北溟水里，泡澡么？”

杜若作为医者的自觉瞬间清醒，“自然不是，这要煎汤，服下。明天我为你煎吧。”同时也记起医者的职责，要把药包讨回来。

他的眼睛一直就没离开过她的脸，手也韧劲地扯住药包不放，声音却温柔了，“杜若，我不需要任何药。”

“呃？”她微垂下头，有点害怕看到他如此专注和明媚热烈的眼风，“那你要什么？”

“你。”他明确地说出来。

杜若差一点跌一个跟头。

他惨白纤长的手指捏住她的手，“我的血本是冷的，体温本是凉的，只有遇到你，我才感觉到温暖。”

她眼神痴了一下，只肯把眼光看到他的下巴上。

他高大的身影站起来，疏离地在她面前晃了晃，“今晚我有一些书要看，就在这里了。”

啊？

“你在这里看书？”

那我怎么休息？

“你休息你的，不影响你。”

“可我不习惯休息时有人在旁边待着。”

“以后你会习惯的。”大鱼说着，就床前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翻书看。

杜若如何睡得着，甚至都不好意思在这个人面前躺下，便只好若无其事问他一些别的问题了，“尊上以前究竟为什么退了两次婚？”

他哑然失笑，“我在这安静的北溟独自生活了六七千年，早习惯了一个人。”

“男子总会成婚的吧，要不元君娘娘也不会曾经为尊上许下婚约了。”

大鱼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提自己从没见过面的母亲。

“那是元君娘娘不了解我。”一般人说起母亲，多称为家母、母上之类，并伴有亲昵之情，只有他，说起来，声音凉薄，只有尊敬，没有亲昵，甚至连一声“母亲”的称呼也没有，也像路人一样直接称元君娘娘，估计也是因为母亲生下他就没养过的缘故吧。杜若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自母亲去世，爹爹对自己可是很好的，把自己养成公主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性。

“父母若不是有不得已，总是最爱自己孩子的。无论父亲还是母亲。”

他眼光无波地点了一下头，估计也是不怎么认同吧，毕竟没经历过。亲情这种东西，平时看书再多，认识应该也是囫囵吞枣的。

“尊上对冥界的素灵公主感觉如何？我听龟爷爷说，她很漂亮，法力也强，和尊上也是门当户对。”杜若装着随便一谈的样子，终于提起这个话题

“哦，是吗？你好像对她很感兴趣？”他的声音分明又是揶揄。

“冥界公主不是下聘礼了么？尊上也收下了。”

大鱼这才一愣，忽然想起了有这一档子事一样。

“所以，这次，尊上就不需要逃婚了。”

他抬眸，居高临下看着她，点头，“可能有个女子在身边真的不错。”

杜若心里砰砰跳，逃避着他热烈的眼风与嘴角的一丝丝似嘲弄的笑意，“尊上真的要与冥界的公主成婚？”

“如果不，又要找个小水洼闭关三百年，到时你可愿在水面上泛舟陪我？”

杜若心又忽腾起来，觉得他忘记了一件事，“我是凡人。”

他纤长的手指捏着她手背，“凡人又如何？”

“我的寿命很短，根本活不到三百年。”

“无论你活多久，一直在我身边，我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