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他这天之所以什么话都不问,不是因为绅士风度,而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舅舅在骂他,但不想问我舅舅为什么骂他,他已经通过网上各种信息,猜出舅舅骂他的理由。
“你那天跟我说,你跟你舅舅闹了矛盾,因为他一直在骂你朋友,我那时候暗自窃喜,因为我知道你在维护我,你不愿意舅舅一直在电话里说我坏话,不惜拒接他的电话。”他后来这样跟我说。
“……你那时候怎么会知道?”我震惊的眼珠子瞪成了铜铃!
“我自己在网上查的,你那天跟我说自己是网红,我深夜回家后就上网查了。”
所以说,我在他面前基本上没什么秘密,因为很多事他早就知道了,比如我遭遇的那些诽谤抹黑,再比如我的家庭成员和个人喜好。
恼羞成怒是必然的结果,不过那已经是在一起之后的事,而那时候我第一次飞赴巴黎,看在戒指的份上没跟他计较太多。
点开通话记录,果然有好几通大舅小舅的电话,我妈也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剩下的是大宝和司琪她们。
亲人们打电话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担心我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朋友打电话找我是为了调侃,虽然电话我没接到,但我不用问就知道,这几个家伙想聊什么,无非就是“跟混血帅哥约会感觉如何”或者“听说混血帅哥为你拉小提琴”这一类八卦的说辞,别说不接这几个家伙打来的电话,我没再一次把今天早上刚放出来的她们拉黑已经算客气的了。
陆时安发了微信消息过来问“晚晚,睡了吗?”
我刚好看见了他的消息,很快打字回复“暂时还没睡,一会儿就睡了。”
“早点睡吧,免得明天犯困,明天还要早起。”
“我知道,刚洗完澡呢,我先缓口气,一会儿就去睡啦。”
其实是睡不着,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他又很唠叨地叮嘱了我几句,我跟他说我要睡了,他立马就不说话了,说了句“晚安”,之后就不再发消息。我给他回了句“晚安”,但并没有老老实实去睡觉,依然莫名亢奋,感觉像打了鸡血似的。
又回了几个电话和消息,我才放下手机没管,但搬出电脑开了机,在电脑里翻找以前拍过的一些照片和视频,我在思南路答应过陆时安,要给他看这些。以前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不但有之前在上海各个民国街或古镇拍的,还有在西浔古镇甚至我姥姥家古宅拍的。我把那几千张照片来回看几遍,在里面精挑细选,挑出我觉得风景好人又美的,还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视频,找了个盘,把精心挑选的照片和视频都复制进去,最后直到大半夜才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因为已经跟陆时安商量过,早上早点去景区,趁着早上凉快多转一转,等晌午太阳出来,气温升高了,我们就找个可以坐的地方休息乘凉,跟他闲聊几句,再顺便跟他学法语基础。等到了傍晚,天气稍微凉一点,再出去转一转。今天决定带他去朱家角千年古镇,先去惠民广场跟他汇合,再开车去朱家角,如果大清早出门,路上一般不堵车,我从表舅家的弄堂出发到朱家角,需要一个多小时,为了多点时间逛景区,必须早起,哪怕早上很困,但我还是五点多就起了,匆匆洗漱完,再收拾好出门要带的各种零碎物品,就背着旅行包和心爱的二胡下楼了。
我没打算在家吃饭,但早早起床的表婶,还是特地为我准备了早餐,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也帮陆时安准备了。
下楼准备出门,在一楼忙碌的表婶把我喊住,说给我准备了早餐,我就站在原地没动,她进了厨房再出来,手里拎了两个带lg的袋子,其中一个袋子,一看就知道是两杯豆浆,而另一个袋子……我看着那个明显分量不少的袋子有点发蒙,“表婶,这……”
然后我就听见表婶说“这里头装的,是咱老上海特色早点,你最喜欢的生煎包。这是两个人的分量,给一个人准备是准备,给两个人准备也是准备,就干脆多做了一点,你都带上吧,让那个什么陆时安也吃一点。”
我对表婶这番举动很是惊讶,但表婶却坦然自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份生煎而已,咱老上海人都热情好客,人家既然是国际友人,特地来寻找旧上海记忆,咱就得好好招待,可不能怠慢了人小伙子,让人家觉得咱上海人没人情味儿。”
有人情味儿的表婶把一大包生煎塞给我,再把那两包豆浆给我,然后就挥挥手,让我赶紧麻利儿地滚出去,说完她就兀自忙活了,我在原地笑了笑,拎着两份早餐出门。
出了门,在弄堂里,又碰上了一些早早出门的邻居,都是去买菜买早点或者出门工作的,附近几条弄堂的住户基本上都认识我,他们也不例外,看见我就打招呼,有些人不知内情,见我背着那么大个鼓囊囊的旅行包,以为我要出远门,去旅游什么的,问我打算去哪儿,听了解释才知道我要给外国人当向导,不禁唉声叹气,尤其家里小孩年纪跟我差不多的!
“我家那熊孩子,要是跟你一样就好了,你高考考了那么高的分,考完了不休息,暑假还去给外国人当向导,不像我家那个,考了那么点分还嘚瑟,一考完就放飞自我,这一天到晚都在网吧打游戏,就没见他着过家。”一位阿姨如此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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