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叫什么事儿?我止不住一阵叹气,感叹道“我要是你曾外祖父,那肯定得怄死!”
他直笑,“怄死也没办法,我爷爷是他亲自决定收养的,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因为我爷爷懂事听话成绩又好,他还让我爷爷多照顾我奶奶,是他给了我爷爷机会,让他跟我奶奶朝夕相处的,我奶奶五岁半就喜欢我爷爷了,后来那么多年悉心照顾,我爷爷生得好看,脾性又好,对我奶奶极有耐心,又温柔,我奶奶不动心才怪呢。”
想想都替那位宋老爷子觉得憋屈,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听见陆时安说“其实我奶奶想多了,我曾外祖母跟我说,我曾祖父其实很早就打算让我奶奶嫁给他了,只是我曾外祖父舍不得女儿外嫁出去,想让我爷爷入赘到宋家,但被我爷爷拒绝了,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口气,知道我奶奶倒贴也要嫁给我爷爷,所以才看我爷爷不爽,亲自养大的孩子,他其实一直很喜欢我爷爷,尤其我爷爷不肯为了丰厚条件入赘,他心里挺骄傲的。”
“好吧。”自己跟自己置气,我还能说什么呢?不过听陆时安讲他爷爷奶奶的故事,感觉倒是挺像在看民国战乱时期大家小姐和落魄公子浪漫爱情剧的。
我很是感慨了会儿,又想到什么,转头对陆时安说“对了,ik,你不是说要找以前旧上海的记忆吗,改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一位老人?我姑老爷养父家的大女儿,淞沪会战打响的时候她已经十几岁了,有那时候的记忆,她家有很多老照片和收藏的各种旧报纸,我可以带你去看看,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还可以跟她学做生煎,等你以后回了巴黎,就可以亲手给你奶奶做上海特色生煎了。”
“既然如此,那就抽点时间去看看吧,”他点点头,表示感兴趣,“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好,我先给程叔叔打个电话,问问程奶奶什么时候方便。”
已经六点多了,姑老爷继姐的大儿子早已经起来了,很快就接了我的电话,很和蔼地问我有什么事,怎么这么早给他打电话,我说明缘由,程叔叔笑了笑,倒是没多说什么,让我过几天再带人去找程奶奶,“你程奶奶这几天忙,她闲得无聊,这些天又撺掇着附近几个小区的老爷子老太太,一起搞什么社区老年人才艺大比拼,正紧锣密鼓地排练呢,估计也没空招待你们两个。”
“好吧,我知道了,那我过几天再联系吧。”
看我挂了电话,陆时安看了我一眼,我收起手机说“要过几天去,程奶奶要比赛,这几天都没空。”
“比赛?”他很惊讶,“我记得你刚说过,这位程奶奶已经八十几了吧?”
“是八十几了,但谁规定八十几的老人就不能参加比赛了?程奶奶心态好,思想也通透开明,这些年每天都坚持锻炼身体,太极八段锦这些,她每天都会耍一耍,虽然已经是个八十几的老太太了,但她这身子骨健壮着呢,腿脚也利索得很,走路不说健步如飞,起码稳稳当当,很多六七十的老人家,身子骨还没她硬朗呢,等过几天看到她,你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陆时安忽然沉默了下来,大概想到了自己爷爷奶奶,他爷爷84岁,奶奶刚80出头,但两位老人家的身子骨,这几年已经越发不好了,一个必须坐在轮椅上,随时可能病危,另一个早年就开始杵拐,而这位快九十的程奶奶,身子骨竟然还很硬朗!
感受到他的沉默,我也安静下来,有点为他难过,短短几日相处下来,我已经从他的言辞中察觉到,他跟他爷爷奶奶感情似乎特别好,但他奶奶如今病重,爷爷身体也不好,这实在是件遗憾又令人悲伤的事。
车子开到朱家角古镇附近,已经快7点了,气温已经略微上升,路上的行人和各种车子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复刚才在路上的宁静。我们转了几圈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停车,坐在车里解决了表婶特地准备的午餐,再带着二胡和旅行包等物品,步行进入古镇的青石板路。
朱家角古镇是全上海保存最好的古镇,迄今为止近千年历史,是典型的水乡古镇,河流水道在小镇中穿梭蔓延,一排排古式建筑临河而建,单孔或多孔石桥凌空飞架于或宽阔或狭窄的河面之上,河面上时常有各种载客观赏的带蓬小船流连,河岸边也常常有慕名而来的游客们往来,到夜幕降临时,沿河两岸的商铺纷纷亮起灯……
两人踏入古镇,才七点多,四周几乎没什么人,除了附近的原住民,一般游客很少会这么早赶过来,是以周围的环境寂静安宁。
古镇的景致还算不错,但这里跟西浔古镇的风格差不多,我自幼早已经看习惯了,甚至已经视觉疲劳了,但眼前所见的一切对看惯了现代高楼大厦和西方建筑的陆时安来说却是别样的惊喜,临河而建的中式建筑和街道巷陌,其美学和意境无与伦比。
陆时安惊叹“晚晚,这里的景致太美了,很特别,也很震撼,我只在我曾祖父家的老照片里看到过,但那些老照片都是黑白的,完全体现不出中式古镇和街道河流的美。”
是啊,区区几张黑白老照片,怎么能体现出中国人几千年文明发展和积淀之美?其实别说黑白老照片,即便是像素清晰的高清彩照,也不一定能完全体现出中式古镇的建筑、桥梁以及古街道布局别样的意境和美丽,只有真正身在其中,亲眼目睹,近距离观看,在在这样一座保存完好的古镇穿梭游走,才有更好的体验。
一路走走停停,“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不断,陆时安端着他的相机,对准了四周的各种中式建筑和凌空架在河面之上的桥梁,还有河中漫游的小船。
走到某处,我们看见了一个阿姨,肩上挑着扁担,两头分别是两只红色塑料桶。挑担子的阿姨头发已经花白,她在河岸边走着走着,走到一处延伸到河里的台阶旁,终于停止了继续前进的脚步,她把担子放下来,扁担靠在台阶旁的方形石柱上,再拎着塑料桶往下走。
“这个阿姨应该是趁着早上天凉出来洗衣服。”我转头对陆时安解释。
“洗衣服?在这里?”陆时安很惊讶,他似乎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在河边洗衣服,因为他只见过家里的佣人用洗衣机,或者再在家里的水池边用手搓洗。
“对啊,就是这里洗衣服。”我笑了笑继续解释,“靠河吃河,靠山吃山,中国千百年来都如此,水乡的房子大多是临河而建,以前经济没现在这么发达的时候,很多老百姓家里没有自来水也没有水井,就只能在家门口的小河边洗洗漱漱,洗衣服洗菜都很常见,有些人家里没别的营生,就在家门口的小河寻找机会赚钱,比如在河上摆船渡人,或者在河里捞虾捕鱼拿去卖,有些出门买菜的人打河边过,常常会找船老大买鱼买虾,一个站在河岸上,一个在船上,船老大用竹竿把竹筐里的鱼虾递给买家,买家把钱放在竹筐里给船家,还有河岸边住的人懒得下楼,直接在窗边喊一声船老大,说自己要买鱼虾,等那船家划了船过来,楼上的人就在竹筐里放一些钱,用挂钩把竹筐放下去给船老大,船老大再把自己捕捞的鱼虾放在那竹筐里,楼上的人把自己家的竹筐拉上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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