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湖。
湖边灿黄的树叶落了一地,湖岸北侧密密麻麻泊了数十艘画舫船。
船上人影绰绰,丝竹声不断。此时宾客还没来全,因而画舫暂靠岸边,船与船之间以宽木板相连。
玉翠做了侍女打扮,在何佩兰的帮忙下混入船上。
她深吸一口气,一边穿梭在各船间侍奉茶点,一边用余光快速搜索贺元的身影。
“来前嬷嬷没告诉你吗?有几艘船你们可不能进去,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晓得吗?”
正当玉翠要上正中一艘画舫时,被个管事拦住,叨叨训斥了顿。
捧着漆木托盘的玉翠低头一欠身:“嬷嬷有交代过,是……是我有些紧张,给、给忘了。”
“好了好了,”管事一挥手,“赶紧去别的船上帮忙罢,这地方可不是你能来的。”
“是。”
玉翠低低应了声,失落地垂首离去。
远远走开,玉翠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眼。她知道,贺元应该就在那艘船上,今日宴席,他应该算是主客罢。
可是,咫尺的距离,却是跨越不过去的天堑。
宾客来齐。
画舫徐徐向湖心驶去,在澄碧的水中央组成了众星拱月的格局。
飞凤造型的那艘画舫就在正中央,所有画舫间由特制的浮木游廊连接。
玉翠站在船尾处,眺望正中那艘画舫。
与其他画舫间欢声笑语不断,人来来往往不同。那艘飞凤船几乎极少有人出入,船头船尾皆有侍卫把守,只隐隐能听到有雅致的拨弦声传出。
木格雕窗处映出碧色柔纱,隔断了一切不该有的窥探。
玉翠沉默地收回视线,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可临走前却始终舍不得,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眼。
就这一眼,正巧对上一道视线。
那飞凤画舫侧窗被推开一扇,碧色的纱幔尾柔柔拂出窗外,敞开的窗间立着一人。
那人玉冠束发,身着暗蓝缎袍,面上微泛红,往日清明的眸子染上微醺的意味。
可目光一瞥见她,那眸子便微眯了起来。
“阿元……”
玉翠唇瓣微动,发出的声息却很轻。
她眼圈微红,吸了口气,拼命向他挥手,却不敢大声喊,只小心翼翼地做着口型:“阿元……你过来好不好……阿元……”
贺元盯着窗尾那古怪的女子。他目力极好,很容易就能辨出那女子在唤自己的名字,而且……唤得极亲密。
那日府门前她就是这样唤的,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从那日匆匆一面后,他这两天总梦见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在梦里亲密地唤他的名字,他们在榻上耳鬓厮磨。
极其不可思议的是,梦里他的感觉不是抵触,而是想要跟那人更亲密些,亲密到骨血融为一体才好。
每每梦醒,他都会对自己梦中反常的行为感到惊讶。由此也不禁生出一丝疑惑,那女人到底是谁,和他是否曾有不为人知的渊源?
贺元微微出神,一道声音突然在耳旁响起:“主子,您在看什么呀?”
何禄从旁边挤出个头,一瞧见外面招手那人,立马跟见了鬼一样,瞪大眼,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少少少少……”
“少什么?”贺元侧头问他。
“少青有事在找你。”一道雍容的音不期然响起。
主仆二人回头,梳着牡丹头的晋宁长公主缓步走近,额前的缠丝金凤衔珠轻晃。
“阿元,快去罢。”长公主端庄淡笑,“等几日后你和婉娘的亲事办了,少青也算是你的兄长了,不可失礼。”
徐隐,字少青。徐婉一母同胞的长兄,现任督察院左通史,与贺元同龄。以前仅为点头之交,不过随着两家联姻,日后关系只会越走越近。
贺元颔首:“是,母亲。”他目光扫了何庸一眼,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等贺元走远,长公主走到何庸身边,缓缓警告:“日后国公府的少夫人只有一人,就是徐家三小姐。有些不该提的话,别在你主子面前再提,听明白了吗?”
何禄低着头,憋红了脸。
他视线偷摸摸往窗外瞥,少夫人还站在那儿,傻傻地等。分明、分明少夫人好不容易出现,又是主子那么喜欢的人,公主为什么非要不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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