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念头一起,冯川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他是打小陪着将军长大的,将军这个人,能容你放肆就是看重你,不然他和刘如意,胆儿肥了也不敢在将军面前造次。可若是将军容不得你,别说放肆了,他眼里压根儿就看不见你。

这不,那位刘姑娘来了多久了,还不是住在后宅里捱冷气受寒风,将军何时给她过一个眼色看?那可是太后赏赐下来的贵人呢,还不是照旧晾在了那里。

冯川瞥了一眼手里的王惠娘,这个小娘们的好日子已经彻底玩完了。

很快就到了花园里,这里离书房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便是王惠娘这时候大声喊叫起来,将军也听不见,冯川一松手,就叫王惠娘摔了个嘴啃泥。

王惠娘气得脸都紫了,“呸呸”吐出了嘴里腥脏的泥,一个弹跳起来,立时大声骂道:“小子,你是活腻歪了吗?”

冯川冷冷看着她:“我是活腻歪了,有本事你来弄死我好了。”

王惠娘虽说有些腿脚功夫,可这点子功夫到了冯川和刘如意跟前却是不够看,她吃了一肚子的气,恨声道:“将军是个白眼狼儿,你是个狗腿子,好得很,好得很!”

冯川冷笑道:“将军若是个白眼狼,你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你以为你救了将军一回,以后就是将军的娘了,将军的什么事都敢插一手。”说着狠狠啐了一口:“我呸,白瞎了你那双眼,也不看看自己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就敢翘起尾巴作威作福了,真当自己是个祖奶奶了。”说着转身回了书房,交代两个看门的护卫道:“以后不许她进这院子。”

窦丞璋远远听见了些许微不可闻的叫骂声,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叶微苦带涩的味道顿时在唇齿间四溢开来,他余光里瞧见冯川回来了,淡淡道:“给她们姐妹一笔银子,叫她们离了离开。”

冯川一愣,忙道:“知道了,这就去办。”返身出了门,不觉心里一跳。爷爷呀,那妇人究竟什么个来头儿,他还以为撵出书房就成了,谁料到竟是踢出家门了。

又是夜半三更的时候,窦丞璋立在秦家的院子里四下打量。

廊下挂着新做的腊肉,还有几只风鸡,几条鱼,旁边的棚子下,是堆积如小山的白菜,萝卜。一切仿佛没有多少变化,可窦丞璋却忽觉得,这座小院子又活了过来了。

厨房的窗格上映着一点灯火,昏黄摇曳,仿佛一只手,在冲他勾指头。窦丞璋笑了笑,便上前去一把推开厨房门。

秦桑正坐在桌子后面,听见响动,双眼看了过来。

窦丞璋一眼就看见了她额角的伤口,已经结了疤,盘曲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很是扎眼。

“你受伤了。”窦丞璋说着,便扯下了长毛大氅随意搭在旁边,踢开了凳子,坐了上去。

秦桑眼神淡淡,语气更加淡淡,说道:“托那位王大姐的福。”

窦丞璋一怔,随即冷了脸色道:“她欺负你?”

秦桑垂下眼睫没有再说下去,将桌子上的账册推了过去:“这是那位小哥儿让我给你的。”

窦丞璋见她脸色有些冷淡,抿抿唇角解释道:“我原本派来助你的人不是她,是……”

秦桑不想听,摆摆手打断道:“无妨,你先看看这东西。”

窦丞璋只好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眼睛忽地就亮了起来,随即直起身子就着烛光看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好个王如,竟把这东西带出来了,怪到孙志贤那老杂种戒严了出口,这玩意儿可能要了他的命呢!”说着笑意微敛,眼中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狠辣来。

秦桑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不忍直视,忙垂下头,犹自觉得心里狂跳。她愈发觉出了两人之间天地之别的差距,面前这个,是搅弄风云的铁血将军,可她不过是偏安一隅的微末村妇,即便她曾经动了些许的春心,可这会儿那点子春心早就碎成了渣沫儿。

眼下,不管面前这位对她是存的什么心思,或是也有几分真意,又或是闲暇时逗弄春色,秦桑都不想跟他再有任何来往了。

“窦大哥。”秦桑说道:“这回能救回茵儿,都要依仗了窦大哥,我心里很是感激。”

窦丞璋将账册收拢入怀,笑道:“何必言谢,你亦对我有救命恩德。”

秦桑微微颔首,憋足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我同窦大哥便两不相欠了。”又从袖袋里摸出那枚翠玉青蛙搁在了桌子上,慢慢推了过去:“这个,还请窦大哥收回。”

窦丞璋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最终消失不见,他看着那青蛙良久没说话,末了,问道:“你这是要跟我算清人情账,然后不再往来了吗?”

秦桑被头顶那股子气势迫得头都不敢抬,可是她自来就是拿定了主意便头也不回的,这一回,也当如是。稳住心,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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