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被突如其来地声响吓着,整个人靠在陈瑾知的身上,低声啜泣着。
“爹爹心里既有抉择,还来问我做什么?”饶是生气,她说起话来仍是不疾不徐,温婉得教人挑不出毛病。
陈弦说话好听,最是会哄人。想当初,柳姨娘就是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仍心甘情愿地当着外室。
陈沅知不吃这套,自她娘亲去后,陈弦话中的情意,几分真几分假,她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便是方才那句“府里上下都是向着你的”,也不过是说些好听的话,让她自愿送走康嬷嬷罢了。
“只是沅儿要提醒您一句。康嬷嬷的事是祖母应允的,是定安公主下令请来的。原先定了三日的教习,这才过了一日,爹爹就急着送走嬷嬷。知道的以为我们心疼嬷嬷,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瞧不起天家的人。这等罪名,爹爹若是担得起,沅儿也无旁的话好说。”
陈弦愣了愣,沉吟半晌,忽而觉得自己被吴氏和柳姨娘挑唆过了头。陈沅知说的话句句在理,约定的日数未到就将康嬷嬷送回宫,确实有扫天家颜面。他轻咳了一声,自知说重了话,神情悻悻地摸着下巴道:“爹爹觉着,学些规矩也是好的。”
这会该轮到陈容知急了,她受了一天的气,在吴氏的劝说下才堪堪忍了下来,只盼在晚膳期间陈弦能替她出头。
眼看事情就要成了,怎料陈弦在陈沅知的劝说下,一颗心竟向着陈沅知去了。
“爹爹,哪有姐姐说得这般严重,左右不过是伺候人的嬷嬷,能高贵到哪儿去?”陈容知扯了扯吴氏的衣袖,递了个眼神给她。
吴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上前一步劝说道:“是呀公爷。圣上难道还会因个嬷嬷怪罪国公府?容儿和瑾儿自小娇弱,怎吃得了这样的苦头?”
靠在一旁的柳姨娘也站直了身子,她头一回站在吴氏一头,边用手帕拭着眼泪,边颤着声音道:“是啊公爷,我们瑾儿怎受得了这般苦。”
陈弦摁了摁眉心,听着妇人的哭啼,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这这...沅儿你看...”
他摊了摊手,早知道这次晚膳这般惹人心烦,他就不该听吴氏和柳氏的劝。
陈弦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一遇着棘手的手,他就拿不定主意,眼下他站在前厅,眼神躲闪,左右为难。
陈沅知抬了抬眉,这场面委实闹心,她若不同意康嬷嬷回宫,这一桌子的人都会不眠不休地闹下去。
她正要松口,屋外却传来一道遒劲有力的声音。
“不必多说!康嬷嬷的事是我做主点得头,你们堵着沅儿做什么?”
老夫人身着墨绿色的锦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于脑后。她虽拄着拐杖,脚下步伐却是有力的。
一厅的人见着老夫人,皆有所收敛地福了福身子。陈弦一瞧老夫人来了,脸上逐渐有了笑意,他立马迎了上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搀着老夫人的手。
屋内有了做主的人。
老夫人凌厉地眼神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这一扫,就连呜呜咽咽的柳姨娘也止住了声。
“母亲,您怎么来了?”陈弦颔首,恭敬地问道。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径直坐在最高位,她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不曾递给陈弦。分明是一家之主,却被女人拿捏在手,毫无主见,一想到着,老夫人就叹了口气:“我若不来,怕是你明日就要将康嬷嬷送回去了。”
陈弦自知理亏,立在一旁默不作声,一双手攀上吴氏的衣袖,将她扯到了老夫人的跟前。
吴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很是不快。只是既被人推了出来,也没有不说话的道理。
半晌她一双满是心计的眼珠子一转,开口便是:“母亲。是柳姨娘心疼瑾儿,便来同我抱怨。我思忖着瑾儿确实娇弱,受不住康嬷嬷这般严厉苛责,正巧我也心疼容儿,便同公爷说了这门事。”
这话便是将柳姨娘推至风口浪尖。
柳姨娘一听,一口气提不上来,又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大夫人怎这般说我。今晨闹的分明是二姑娘,我们瑾儿可从未有半句抱怨。”
一瞬间前厅又热闹了起来,各自推卸,谁也不让。
“好了!”老夫人用拐杖点了点地,语重心长地说道:“康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认识的达官显贵自然不比你们少。若以后还想替两位姑娘寻门好亲事,那便安安分分地学规矩。国公府护得了她们一
时,护得了她们一世吗?”
屋内静了下来。
老夫人这话不无道理,若两位姑娘规矩学得得体,凭嬷嬷在宫内的本事,只需在后宫内女眷耳旁稍稍提起一二,那两位姑娘往后的日子可就更好过了。
她们非但不想着怎么讨好嬷嬷,还试图将嬷嬷送回去。
简直愚不可及。
“母亲。是儿媳思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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