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地显露出来了,饶是吴氏再怎么心疼二姑娘,也不得不替她的将来做打算。

“我明儿就挑些东西送去嬷嬷屋内。”吴氏赔着笑,满脸谄媚。

老夫人也不愿多管这些事,只叮嘱她们莫要再闹,便领着陈沅知回自己的院子了。

“祖母。”陈沅知抱着老夫人的胳膊,一张小脸尽是撒娇的模样:“祖母待沅儿最好了。”

她只有在老夫人这,才显露出小孩的心性来。

“以后不许这样。”老夫人点了点她的眉间,一双苍老的手顺着她的发丝滑下:“原以为你已可以独

当一面,现在看来还差些火候。”

陈沅知靠在老夫人的肩上,屋内好闻的檀木香,驱走了方才闹意,静下心来后,她不明所以地问道:“祖母何出此言。”

“我今日不去用晚膳,便是想瞧瞧你能否把此事处理稳妥。起先倒还不错,有祖母年轻时的几分模样。”许是忆起桃李之间,老夫人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忽而她叹了口气:“后来屋内起了争执,你觉得扰人心烦。若不是我正巧进来,你是不是就要松口,同意他们将康嬷嬷送回去了?”

陈沅知讶异地坐直身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明亮的光,她俏皮地眨巴着眼:“什么都瞒不过祖母。”

老夫人气笑,眼角叠出两条皱纹:“我还不知道你?”

她假意生气,语气里却是抑不住的关心:“拿定主意的事便不能再改,不强硬些,如何在众人面前立稳脚跟,到头来吃苦头的还不是你自己。”

陈沅知垂下脑袋,聆听教训。双手撑着矮凳两侧,一双脚不安分地晃悠着:“是是是,全听祖母的。”

老夫人同她说了好些话,待她出院子的时候,天色已全然沉了下来。

夜里露水深重,除了虫鸣蛙叫外,一片寂静。玉弓冷冷地挂在槐树尖儿上,与槐树影子一同交织在波光粼粼的池面。

陈沅知睡了一下午,眼下毫无困意,回屋也是无趣,倒不如趁着月色尚好,出来走动走动,顺道还能消消食。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老夫人话,细细地品味其中的道理。老夫人是过来人,她活到这把年纪,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自是看惯了深宅的争斗。

可陈沅知自幼便讨厌这些,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先前有人恣意寻事,她无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没有法子的。可是今夜,老夫人的一番话点醒了她。

该强硬的时候绝不能心软。

月明风清,她仍想继续往前走,却被银荔叫住了。

“姑娘。再走下去可就走远了。”银荔瞧她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模样,生怕她走到别院。

陈沅知回过神来,往身后一瞧,确实里知阑院愈发远了。

“那便回去吧。”

屋里,陈沅知理好明日要交的书稿,待到第二日清晨去进奏院之时一并带上了。

近几日朝堂还算安稳,并无内忧外患,就连先前蠢蠢欲动的边境也安分了下来。

朝中无大事发生,进奏院也落得清闲,人一闲就爱聊些传闻八卦。

陈沅知坐在桌案前,以手托腮,细长的狼毫笔撅在嘴上,腮帮子鼓鼓的,尤为可爱。

她起先并未参与到他们的闲谈中,只是一人绞尽脑汁地想话本子的故事走向。

直至几位进奏官提到一句李大人,她才拿下狼毫笔,坐直了身子。

提及李缜,不外乎就是那桩云来酒楼的案子。

有人说他年纪轻轻,一身的胆识,将来定能平步青云,成就一番事业。

亦有人说他过于张扬,不懂避让,极易得罪人,成为旁人眼中钉肉中刺。便拿他接下这桩案子来

瞧,指不定会同朝中权臣结下多少梁子。

陈沅知听着别扭,原要反驳,话还未说出口,却被林申抢先了。

林申素来心直口快,一点儿也不不拐弯抹角。况且李缜确实睿智过人,昨日在云来酒楼就可见一斑,故而他对于李缜这般不怕得罪人的性子尤为欣赏。

进奏官们皆知林申一根筋,也懒得同他计较,他们抓紧抄完朝报,未作逗留,皆收拾东西回府去了。

林申冷哼一声:“定是理亏才不同我争辩,你说是吧,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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