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谷,天门主之死还不宜张扬。你先散了魔兵,锁住消息。再将天门主尸身丢回地牢,佯装他再度被擒。”然无论面对何种状况,祁冥总是能很快下定决策。

“且凭天门主一人将消息带出魔宫,长久不露破绽,还是难了些。”言语间审视着岸边冰冷的尸身,祁冥扬手,又给琉璃潭布下结界,“故本君想他应该还有帮手。且这帮手如今一定忐忑异常,长霓,你稍后便传令下去,若其肯主动伏法,坦白一切,本君可既往不咎。否则再等天门主将他供出,什么下场他必明了。”

“是,魔君。”即刻领会了祁冥用意,丘谷和长霓两个护法双双领命。

只丘谷尚有疑惑:“原来天门主隐藏得这般深。以他功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只身逃出地牢。且他身份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又闯了琉璃潭,轻易破了魔君所布结界。只是既他这般了得,为何又能被区区水草缠住,还被刺中了心口?”

说罢,丘谷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向满川。

……果然,这左护法又怀疑上她了。满川这便对上丘谷视线,表现得更加理直气壮:“想来地上的人总不晓得水里的难处。纵然天门主再厉害,可方才我瞧他在水里乱扑腾的样子,也着实笨拙。既水草缠了身,又想捉着我不放。但须知入了水,便是我的地盘。我倒底要比他灵活许多,缠斗中虽伤了手臂,倒也拿簪子刺中了他。”

话落,一句温柔的夸赞掠过满川耳际:“做得好。让他伤了心口,再难闭气,只会先溺毙水中。”

侧目去看,又见身前修长的五指一摊,一根银簪静静躺在祁冥掌心里,末端血渍已被拭去,干净如常。

“谢过魔君。”满川弯了弯唇角,便将银簪接过来,收入袖中。

一时间水波潋滟,月夜静好。极有眼力见的长霓这便火速把丘谷拽走:“榆木脑袋,走啦走啦,扛着尸体走啦……不要打扰魔君。”

如此,孤男寡女,琉璃潭越发显得安静了。

满川悄咪咪瞥一眼祁冥,刚想说什么,祁冥却先开了口:“先回去换衣,本君再带你找仲桀,让他给你包扎手臂。”

“魔君,我伤得也不重,屋子里有药,回头可以自己处理。”因为满川想了想,好像也不能总去麻烦仲桀。

但祁冥执意:“仲桀制的药好,不会留疤。”

“……”

不会留疤。

恍然间,这句话让满川的记忆一瞬追溯至很久以前。

那会儿她还刚只上过一两回战场,每每在打斗间受伤,回了九重天后总要被母后逮着涂什么预防疤痕的白玉膏,还说九重天,可没得哪个女仙君、女神君不爱惜自己身体的。

她知道,这是母后心疼得紧。

可再看祁冥,他却是心疼她什么呢?

心中疑惑顿起,漫步离了琉璃潭,满川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魔君该不会是嫌我身上留了疤,便不好再在反噬时伺候床榻了么?”

既如此,又顺便连先前一个问题也问了出来:“啊,还有之前魔君叫我吃好喝好补些肉回来,莫不是也是嫌我太瘦会在床榻间硌人?”

此话一出,一个侧眸,满川在月色中瞅见了祁冥眉眼间一片笑意。

甚至于,还略显恣意。

他说:“莫要多想。”

“本君只是不愿你,发生半点不好。”

*

后头几日。

不知是仲桀的药膏太好,还是自个儿体质卓越,总之满川左手臂上的伤口竟很快恢复得差不多了。瞧着是完全不会留疤留痕的架势。

心情大好,又很得闲,这日近午时,她便风风火火,又去天门的练兵场找游宣说话去了。还一并带着先前在人界买的一些小玩意儿,什么荷包玉佩、古玩收藏的,全当是给游宣平日为她做点心的回礼了。

依旧是练兵场旁边的那处竹林里。

歇息的空当,游宣接过回礼,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包袱,尤为激动:“沉甸甸的,阿竖姑娘,太感谢你了。”

对此,满川悠哉摆了摆手:“别客气,别客气。”反正都是用祁冥的钱买的。

“对了游宣,你自进了天门以后,功法练得怎么样了?”闲逛中,满川随口又聊起了游宣一直以来的志向。

却不想游宣摇头叹气,十分沮丧:“一如既往。虽然借了献礼的巧儿厚脸皮进去了,但门主还是嫌我粗笨没悟性,说我这也学不好,那也学不好。想来我还是只适合当厨子。”

忽地驻足不前,游宣转过身直视满川,认真询问:“阿竖姑娘,要不我去请求魔君,还是将我调回膳房?”

“不行!”想都没想,满川一口否决,“如今那个天门主都死了,你还记着他的话作甚。且你别忘了,他可是个内奸细作,难道你还当他任了门主一职,真会尽忠职守不成?依我看,只怕他是颠倒黑白,将好的说成不好的,又将不好的说成好的,企图把天门搞得一派混乱才是。”

毕竟作为洛妆手下的余孽,怎么可能尽职在魔宫带兵修炼。分明是借着门主职位之便,行些不利魔宫的叛逆之事罢了。

游宣听着满川的话也觉在理,顿然又找回了点希望:“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粗笨?”

“那是当然。”满川点点头,诚恳告之,“想想最开始时,你一在江边捡着我,便有了将我送作魔君生辰礼的打算,还一举让魔君为你实现了心愿。这股机灵劲儿和优越审美,实是让我很欣赏你,很看好你。”

“所以游宣,你务必要有信心,等再过不久魔君任命了新门主,你跟着新门主好好修习功法,只要踏实努力,他日一定有所成就。”

说着轻拍了拍游宣肩头,满川一并给予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眼神。

说来这些话确是满川的心里话,她虽不修魔道,不懂魔界功法。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觉得游宣绝非什么粗笨货色。

而经过满川这一席鼓励之言,游宣攥了攥拳,也是信心大涨:“阿竖姑娘,谢谢你这么相信我。如此回想之前我修炼功法,总觉魔息处处不畅……看来很可能是被门主诓骗了。只怕他教授我的功法、窍门,兴许都掺了假!”

“若真是这样,那这门主也是坏得厉害。”

越说越认真,满川双手抱着臂,不禁开始畅所欲言:“本来修习功法和术法,稍一不慎就会出岔子。尤其有些邪门的功法,练之还极易遭受反噬。”

等等,邪门的功法和反噬……

意外在自己这快言快语中猛然想到什么,满川某处思绪一通,再回忆起之前在琉璃潭六角阵中见到的巨大石窟,她终是知晓了那一方禁地之下的秘密。

祁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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