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别墅,花园。

湖边大槐树花期将至未至,半数枝头缀着一串串似开未开的洁白。

树底下繁茂的睡莲被撕开一道口子,有人从湖底扎出,水花迸溅。

江弈对着面前这张湿透的脸,嘴边的劣笑压根收不回来:“凉快吗?”

岂止是凉快,简直是爽快!

他敢打赌,从来没有人把纪九韶拉进过湖里,还是沉着淤泥的湖。

江弈难以抑制心里的澎湃,紧盯着面前的人似笑似疯:“我讨厌夏天,非常厌恶!又热又黏湿,烦躁、聒噪!跟融化的冰激凌一样黏糊!但是现在很凉快不是吗?”

江弈一想到洁癖的纪九韶跟他处在一样污浊的水里,就打心底觉得舒爽,咧出两行白牙:“纪九韶,你也讨厌夏天不是吗。”

他肯定纪九韶跟他一样不喜欢夏天,黏热汗湿,令人浑身难受。

比他多露出一截脖子的纪九韶说:“的确。”

“陆言跟我一起泡过温泉,他湿身的样子真是令人浴火焚身,纪少要不要下次在水里跟他试试?”江弈笑的越发放肆,“对了,前两天的新闻阵仗,九少可还满意?”

纪九韶将粘在额前湿发缓缓撩到脑后,黑眸微阖,不见喜怒,说:“很凉快。”

江弈还在发笑,发顶上突然落了一只手,没来得及反应,一股重力自上按下,脸被水面拍得生疼,耳朵一鸣,脑袋猝不及防地被按进水中,咧着地嘴没来得及合上一大口水涌进嗓子眼里。

刚才笑的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受。

江弈本能地挥起左手想要打掉按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但还没挥两下就被捏死了,慌乱中被动地吞了好几大口水。

纪九韶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往水下压,另一只禁锢住他的左手手腕,非常轻松地封锁了江弈一切反抗的动作。

在纪九韶的压迫下挣扎是一件无用的事,眼耳口鼻的涨痛感在气管肺腑快炸裂的痛楚面前不值一提。

驰骋泳池十几年的江弈,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有一天他会亲身体溺水的感觉。

直到江弈真以为自己要憋死在水里时,纪九韶才抓着他留长的头发“哗——”猛拎出水面。

江弈大脑一片空白,只本能的大口喘气,边喘气边从鼻子嘴巴里呛咳出水。

胸膛剧烈起伏,一浪接一浪的咳呛还是阻止不了江弈骂娘,“咳咳咳!你、咳、TM——”

一句话没骂完,后面的话全给湖水灌回嗓子眼里,只能吞吐着湖水发出“伊哩乌卢”的声。

十数秒后,纪九韶终于将他的脑袋从水里拎起来,问:“你什么?”

“咳!咳咳咳咳——我、咳咳!操、你——”妈字未出口,鼻子嘴巴再次灌进水。

半分钟后,纪九韶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凑近自己,语气平静地再问:“你什么。”

江弈咳得眼泪鼻水分不清,眼前茫茫的一片啥都看不清了,但依旧扯着嘶哑的嗓子:“操——”

咕咚咕咚又是几大口。

再一次被猛拽出水面,被迫仰头对着近在咫尺的面孔,头皮被攥得生疼。

这一次,更近,近到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喷在下巴处的湿冷气流。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什么也看不清,耳朵里灌进了水,纪九韶冷淡的声音遥远得好像跟他隔了一个世界:“嘴洗干净了吗?”

江弈眨了眨酸涩的眼,嘴巴咧起一个笑,突然间用尽全身力气,头猛地朝前一撞,“啪!”额头实打实地相撞,发出沉闷的响。

发丝剥离头皮后火辣辣的疼被抛到脑后,他死死抵着冰冷的额头,狞笑:“我说、操——”

脑袋不出意外地再次被浸到水里,然后在肺里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关头又被扯起来。

“我——”

……

“操——”

……

“你——”

……

“叼你——”

一个只要结果、一个不肯示弱。

纪九韶抓着他的脑袋,每骂一个字就摁进水里一次,直到江弈灌了一肚子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再也无暇吐出一个字音。

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重的大男人拖上岸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这个人不配合,但现在的江弈现在显然已经失去了不配合的能力。

等纪九韶将奄奄一息的江弈拖上岸,白净的衬衫上已经浆了一身泥。

夏夜的风很舒服,带着槐花的清香。

江弈半跪在地上,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淌,他捂着胸膛简直快把气管咳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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