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十岁的盛星有一个小小的烦恼。

她在学校过得有点儿不开心,原本小朋友都非常喜欢和她玩儿,因为她很乖又长得漂亮。但自从请了一段时间假再回来上课,同学们都不爱和她玩啦!

自从分班后盛星又一次进入了陌生的环境,又撞上请了半个月的假,本就薄弱的友谊建立直接哐叽一声,碎了!

不爱和她玩倒是在其次重点是他们会悄悄看她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盛星本就敏感这么过了两周,她不想去学校了。

秋日的夜晚凉飕飕的。

盛星翻窗之前,还给自己穿了件外套。她最近可会照顾自己和别人啦哥哥姐姐都说星星最乖。

这两年,盛星已经很少爬窗了。

除去夏天,每进入新季度江予迟都会给她准备毛绒玩具,轻轻捏一下玩具的肚子就会发出光亮莹莹的光只够照亮她一个人,谁也看不见。

所以,她偷偷溜去花园的次数也大大减少。

盛星躲到桂花树下的秋千上,茂密的枝叶正好能挡住江家那栋楼看过来的视线她看不见他,他自然也看不见她。而且她近半年没往这里跑,假期在外拍戏,无论怎么想,江予迟都不会来这个捉她了。

这么想着,盛星晃着小脚,自己给自己推秋千。

只是还没一个人快乐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不紧不慢的,带着某种韵律,路灯晃过他的影。

盛星一愣,她运气这么差?

小姑娘匆忙起身,左看右看,压根没处躲,除了

江予迟拿着手电筒,习惯性地转过角落里的灌木丛,刚走近桂花树,他的眉心便是一跳。今晚没风,树下的秋千却微微晃动。

桂花树边,实在没什么能躲人的地方。

江予迟顿了顿,缓缓抬眸,定定地看向树干处,对上一双无辜的眼睛,被他手电一晃,小姑娘还嘟囔着抱怨:“晃着我眼睛啦!”

“”

半晌,江予迟走到树下,伸手,声音淡淡的:“下来。”

盛星噘噘嘴:“你好凶。”

江予迟在心里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哄她:“树上不冷?而且黑漆漆的你什么都看不见,万一有虫”

“你不许说!”盛星一个激灵,毫不犹豫往江予迟怀里一跳,熟练地抱住他的脖子,哼哼道,“吓我干什么!”

江予迟:也不知道是谁凶。

等把人抱到秋千上坐好,江予迟摸摸她的脑袋,说:“今晚怎么跑出来了?睡不着还是有心事?”

盛星别扭了一会儿,小声问:“你怎么出来啦?”

江予迟不会说,即便他知道盛星不在家,也会每晚检查一遍,春夏秋冬,每一日都没有落下。这已成了习惯,很难改。

“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

说着,江予迟也在秋千上坐下,两人并排坐着,就是体重差距,导致秋千有点儿偏,但也没不舒服,盛星还往他身边挪了点儿。

盛星把脑袋往他胳膊上一靠,嘀咕道:“我不高兴,不想去上学了。三哥,我挣很多钱,能养活自己啦。星星可以不去上学吗?”

江予迟:“不可以。”

盛星蔫了吧唧的:“反正我明天不想去。”

江予迟问:“那我带你出去玩儿。”

盛星一愣,侧头看了江予迟一眼,他说的一本正经,一点儿不像哄她的样子。但那样,他也不能去上学了。

小姑娘陷入了深深的纠结里。

出去玩儿还是去上学呢。

半晌,盛星眨眨眼,雀跃地问:“我们去哪玩儿!”

江予迟瞧她一眼,小姑娘平日里在哥哥姐姐面前倒是装得乖觉,使唤起他来却没觉得一点儿不对劲。

“明天告诉你,现在回去睡觉。”江予迟顿了顿,又问,“想不想荡会儿秋千,三哥给你推?”

盛星笑眯眯地应:“想的!”

不远处,盛家楼房,二楼。

盛掬月和盛霈趴在楼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探头探脑地往下看,两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星星有段时间没溜出去了把?”

“嗯。”

“月亮,你说星星为什么就爱和阿迟玩?我不可爱吗?”

“她怕我们难过。”

盛霈失落地看着外面在秋千上笑得开心的小姑娘,心里虽然遗憾妹妹不会把所有心事都和他们说,但能理解她。

她的爸爸妈妈,也是他们的爸爸妈妈。

她不会说那些事让他们为难、伤心。

“月亮,我们以后会赚很多钱,对星星好。”

“你可能赚不到钱。”

“?”

“”

隔天清晨,盛星照旧和哥哥姐姐一块儿坐在餐桌上,自己握着小勺子吃饭,只不过这一次她吃得比往常都快,甚至没有等姐姐。

“我去上学啦!”

小姑娘翻下椅子,乖乖和他们挥手。

等盛星跑到大门口,江予迟已经在那儿了。

这两年,他和盛霈的身高就跟吃了什么特效药似的,蹭蹭往上爬,这会儿立在门口,就像一株清瘦的竹子。

盛星垂眼,瞧着自己短短的小腿,心里郁闷。

“三哥!”她压低声音,心脏砰砰跳的,扯着他的袖子问,“我们不会被发现吗?被发现老师发现,是不是要请家长?”

江予迟无奈,昨晚不是一口一句不要上学,那时候没见她担心这个。他低声解释:“我让奶奶给我们请假了。”

盛星一愣,问:“奶奶也知道啦?”

江予迟“嗯”了声:“没说去玩儿,说陪你参加活动。”

盛星原地蹦跶了一下,把烦恼和担忧一股脑抛在脑后,双眼亮晶晶的,雀跃道:“那我们出发啦!”

下了台阶,江予迟随手推过边上的自行车,盛星熟练地往上侧身一坐,抱住他的腰,大声喊:“我好啦!”

秋风清凉,盛星摁住帽子,晃着小腿,从帽檐下往外看,延绵的戈壁一望无际,黄沙被风卷起,眨眼就换了地形和方位。

盛星不知怎的,还生出点关心江予迟的心思来,问:“三哥!你长大了想做什么?你很快就长大啦。”

身前的少年应:“没想过。”

盛星听得一愣,没想过?

这一点儿不像江予迟的作风。他从来都是将每一件事都安排的很好,对自己尤其严苛,但也不落下和他们出去玩儿,反正就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爷爷和江奶奶很少干预他的决定,从小就这样。

院里的大家伙儿,都可羡慕他啦。

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对江予迟仿佛轻而易举。但只有看起来是这样,盛星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想到这儿,盛星有点儿愧疚。

她会不会带坏三哥啦。

这么一想,盛星戳了戳江予迟的背,问:“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不想去上学。三哥,你在学校里有好朋友吗?咦,我傻啦,哥哥们都在呢。”

江予迟微蹙了蹙眉,问:“在学校有人欺负你?”

盛星忙摇头:“没有!就是”

小姑娘声音渐渐低下去,小声说:“同学们总是偷偷看我。在片场也有很多人看我,但是感觉不一样,我不喜欢他们的眼神。”

江予迟停顿一瞬,问:“他们不和你玩儿?”

盛星闷闷地应了:“也不和我说话,好像和我有距离。可是我只是演电影里的角色呀,不还是盛星吗?”

小小的盛星并不明白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她因此而觉得困扰,觉得不开心,甚至想躲开那样的环境。

江予迟这会儿也在走神,其实这些年许多时刻,他会想,如果盛星是他的妹妹就好了,他们会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定会保护好她,不会像现在这样。

他并没有回答盛星的问题,转而说:“三哥要提速了。”

盛星“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忙紧紧抱住他的腰,脑袋往他背上一抵,确保帽子不会掉,重重地应了一声。

江予迟的身体像一棵茁壮生长的树,日渐高大,日渐有了清晰的力量感,尤其是他和盛霈跟着老师练习。

盛星心想,三哥好结实,长大地好快。

她也要努力长大。

自行车像风一样掠过步道和街道,晨风微微卷起帽檐的边边,露出少女静谧的面容,她闭着眼,哼着歌,似乎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

约莫半小时,自行车在一家电影院门口停下。

盛星还呆了一下,他们来电影院干什么?

这么想,她就这么问了。

江予迟牵起她的手,极其自然地说:“看你的电影。”

盛星:“”

这是暑期上映的一部电影,盛星去年在里面演了一个小公主,今年才上映。江予迟已经看过两遍,一遍是和盛霈一起看碟片,一遍是电影上映的时候,这是第三遍。

而盛星本人,一遍都没看过。

电影上映她还在拍其他戏呢。

盛星面对观众不害羞,面对哥哥姐姐也不害羞,但被江予迟拉着一起来看自己的电影,怎么想怎么别扭。

她小幅度挣了挣,小声道:“不是都看过了吗?哥哥都和我说啦,那天他请全班同学看电影,你也去了。”

江予迟:“再看一遍。”

盛星:“”

郁闷的小姑娘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江予迟去买电影票,最后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回来,就是没买可乐。

盛星探头瞧了一眼,瘪瘪嘴:“我想喝饮料。”

江予迟一点儿没心软:“上次牙医姐姐和你怎么说的?”

盛星因为过分爱吃甜,早早长了蛀牙,去看牙医那一天,她不情不愿的,三个人轮流哄她,最后还是盛掬月把人哄去的。

小姑娘又怕又伤心,捂着自己的腮帮子说,没有牙齿可怎么拍电影。牙医姐姐忍着笑,和她说要勤刷牙、勤漱口,少喝碳酸饮料。

盛星想到自己的牙,又想起自己的“电影事业”,妥协道:“那好吧。”

这个时间,这个点,基本上没什么人来电影院。两个小孩还挺显眼,检票人员好奇地多看了他们一眼,女孩儿露出小半张脸,瞧着还有点儿眼熟。

江予迟不动声色地挡住盛星,牵着她往里走。

电影开场,灯光暗下来,江予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起电影来,也不觉得自己边上还坐了个人。

盛星抱着爆米花桶,小口吃着,心里还有点儿纳闷,看模样不想上学的像是三哥,不是她。话虽这样说,但她也是第一次坐在影厅里正正经经看,吃了几口就停下手,认真看起电影啦。

于是,江予迟时不时听到边上的小声惊呼

“我出来啦!”

“腐朽的王朝!”

“呀,我怎么会这么可爱呢,星星苦恼。”

“义军马上打进来了!”

江予迟:“”

他叹了口气,抓起几粒爆米花递到她唇边,悄声说:“冷了就不好吃了,星星可不能浪费。”

盛星一想也是,开始专心吃爆米花,不再说话。

电影里小公主年岁尚轻,高贵娇弱,是由无数金山银山滋养起来的。城破亡国的那一天,她跟着娘亲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臣民,看着满地的生灵涂炭。

小公主问娘亲:“这个世道,会好吗?”

娘亲流着泪,说:“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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