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魏王府、慕容府都被禁军围起来了,一只苍蝇都出不去!”
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昨日出了那样的事,今日他就出事了?可我并不觉得是因为我,凭陛下对他的重视,如果是因为昨日的事,必然是训斥几句罢了,不可能禁足这么严重。
“因为什么啊?”我疑惑不解道。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阿娘自是觉得十分解气,又是讽刺又是谩骂,“他敢做还怕人揭发?御史台那些言官在陛下面前参他,说他魏王和慕容衍那个老狐狸沆瀣一气,私下里买官卖官,结党营私,贪污受贿,非法搜刮民财,这大把大把的银子是用来干什么的还未可知呢!陛下怎么会想到,他的魏王在他面前装的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实则做着祸国殃民的勾当!我呸!”
阿娘一番话说的我心沉了下去,阿娘只觉得解恨,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只是查办?也就是说现下还没有证据证明魏王真的有罪?”我感到有些无力。
“这……证据……”阿娘没了说法。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阿娘,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口无凭,对魏王构不成威胁的!而且陛下从前未必就不知道,只是未曾搬到明面上,又要顾及皇家体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那些言官捅了篓子,又拿不出铁证来,怕是在自寻死路!”
阿娘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议道:“不会吧?陛下可是最忌讳这些的,怎能如此放纵魏王?”
阿娘果真还是心思浅,看不到最里头那层,我只好慢慢解释道:“魏王是陛下的亲儿子,又得陛下信任多年,就算能拿得出证据,陛下也不会真的杀了他,何况他们连证据都没有……这件事过几天也就不了了之了……”
“啊……这也太……唉……”阿娘沮丧的长叹了一口气,她的热情彻底被我浇没了。
我却不忘火上浇油道:“现在还不是叹气的时候,胳膊拗不过大腿,来日魏王登基,咱们家有的受了。”
“那就别让他登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崔煜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阿娘见崔煜口出狂言,神色张皇起来。我拍了拍阿娘的手,以示安抚。
我与崔煜对视了一眼,吩咐房中所有的侍者道:“都下去吧。”
待其他人出去以后,阿娘才心有余悸地告诫崔煜道:“三郎啊,你也太不当心了,纵使我们家与魏王结怨再深,这话也不能乱说啊…谋算皇位可是要杀头的!”
而崔煜并不把阿娘的劝告放在心上,还反问道:“阿娘怕什么?如今我们家和魏王是彻底撕破脸了,此时不把他拉下来,来日哪里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不等阿娘说什么,我便抢先一步问道:“话虽如此,可哥哥有证据吗?你就这么确定能一击即中?”
“你妹妹说的是,魏王树大根深的,哪是说倒就能倒的?你可要当了,别没把魏王怎么样,自己先折进去了!”阿娘一面附和我,一面责怪着崔煜,言语中却难掩担忧。
“嗐,”崔煜见阿娘分明很担心他,却故作矜持,只好讪讪笑地道,“光靠这些罪名的确不足以将那个泼才置于死地,但请阿娘和妹妹放心,好戏在后头呢!”
好戏在后头?这些罪名还不够,爹爹和崔煜到底在谋划什么?我突然想到魏王当初掐着我的脖子说的那句话,意思好像是……是爹爹和燕王在密谋什么事威胁到了魏王!
我说呢,怎么昨日我被劫持,今日魏王就被弹劾了,崔家就算势利再大,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搜集到魏王这么多罪证,莫非是崔家和燕王早就联合在一起暗中调查魏王,要将他拉下马,却没想到魏王竟然会对我下手。
这仅仅是我的猜测,我必须找崔煜问清楚。
我讥诮一笑,冷言挖苦崔煜道:“哥哥这话说的,好像魏王府都收入囊中了似的!却不知世事难料,话可别说得太满!”
崔煜只当我是调侃,上前揉揉我的脑袋嬉笑道:“小丫头片子,说话忒刻薄了!”
我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崔煜感受到了我的不满,知趣地把手拿开,不知所以道:“怎么了嘛!”
他果真中计了!
我皱起眉头,从上至下地打量他,故作嗔怒道:“你比我大的了几岁,充什么长辈!我呸!”
“这……你又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崔煜见我这般一下子便乱了阵脚,只好求助阿娘道,“您可是看着呢,我可没招惹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在无理取闹,故意找崔煜的不是,阿娘却没追究什么,依旧袒护我道:“罢了,卿卿昨日受难了,心情不好也是有的,你是哥哥,担待些便罢了,先出去吧。”
“这……”崔煜还想说什么,却被阿娘拦住了,只好撇了撇嘴道,“哦。”
待崔煜出了门不久,阿娘才弹了弹我的脑门儿道:“你这孩子,惯会为难你哥。”
我撅起嘴,摸着额头措辞狡辩道:“才没有呢,谁让他一大早在我面前提魏王那个混蛋,真晦气!”
阿娘听我提起昨日的事,也不忍再多说什么,无可奈何道:“好了好了,你快些准备准备起来用膳,阿娘啊先去学堂看看你妹妹了。”
“哦。”
傍晚,我正卧在贵妃椅上休息,崔煜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讪皮讪脸道:“好妹妹!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吧?”
看着他这个不正经样子,我若是含着一口水,准能喷到他脸上,却不得不装作一本正经地质问他:“你来做什么?”
“嘿嘿,就来看看你。”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说着便找了地方坐下来。
“你就空着手来?”
“我……怎么会?我找找……”他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掏出一锭银子塞入我手中,“来。”
本是想为难他一番,反倒被他将了一军。
我气急败坏地坐起来,将银子朝他掷去:“你这浪荡子,打发什么人呢!”
谁料崔煜并无他意,解释道:“我也是想逗你开心……”
罢了,我诓他来并不是想跟做什么他口水战,进入正题要紧。
“带他们下去,”我吩咐流光道。
崔煜怎么也不会想到被我算计了。
“诶?我和姑娘还在屋里,你们锁门做什么?”崔煜发觉不对,斥责门外的小厮道。
可惜这些人锁门都是我安排的,不会有人理他。
“哥哥,你出不去了。”我讥诮一笑道。
“啊?!”他似乎如梦初醒。
我一改平日里和他嬉笑打闹的面目,严肃地盘问道:“你和爹爹是不是早就和燕王联手了?”
“你不会……我的天呐,不会吧!”崔煜显然被我的反常震惊了,或许他不敢相信原来我不是个傻子。
“我怎么了?”我明知故问道。
“你不是真的生气啊?你把我诓来是为这事儿啊?”崔煜自知中计,自是又羞又恼。
我深知此时不能输了气势,否则定会前功尽弃,便抬高了嗓音不甘示弱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把门打开!”
显然我是小瞧了崔煜,他发起火来我多少有点胆战心惊,情急之下竟喊道:“你别忘了,我是因为你们才被魏王抓去的!”
这句话定是刺痛了崔煜,他迟疑地回过头注视着我,他的目光中泛着红,我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愠怒还是愧疚。
我呼了一口气,低下了头,平静下来缓缓地说:“我与魏王无冤无仇,他抓我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你们和燕王合起伙来算计他,他怎会狗急跳墙将我抓去?现在想来抓我也不是目的,他是为了威胁爹爹威胁崔家,好让他顺利无阻地做皇帝!好在我命大没死在他手上,如今不过是想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才惹怒了他,哥哥也不肯告诉我吗?”
“……是我们对不住你,”崔煜双眸低垂,声音低沉道,“可是卿卿,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你真的不应该卷进去。”
可我已经卷进去了不是吗?
“哥哥到如今还觉得我可以置身事外吗?”我苦笑道。
崔煜微微蹙眉,终究还是松了口:“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决定帮扶燕王。”
“你糊涂了,姑母没有亲儿子,燕王是姑母养大的,崔家除了燕王还能倚仗谁?”崔煜反问道,似乎觉得我早就应该看得出。
是了,姑母身为皇后,崔氏嫡女,如何能向贵妃母子低头?作戏给旁人看罢了。表面上让我嫁给萧澈,不过是混淆视听,让所有人都认为魏王的东宫之位已是胜券在握,就连皇后自己都不选择亲手养大的燕王,而选择用我这个侄女来拉拢魏王。可背地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监视魏王,企图抓住其把柄,以此来为燕王铺路。
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如果说刚开始我只是不满蒙在鼓里,现下便是真的愤恨难消了。我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道:“这么说,从一开始你们就打算扶植燕王对吗?那些弹劾魏王的言官也是爹爹安排的对吗?”
他沉默不语,我知道是我说中了。
真是好好的一家人,我的好爹爹好哥哥好姑母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连我都算计的明明白白。
“那阿澈呢?”我的怒火冲天,顾不上穿鞋就站了起来,疾言厉色道,“你们说让我嫁给阿澈的话也是假的,都是做戏吗?你们对着魏王和贵妃,明面上示好,背地里插刀?难怪魏王恨不得杀了我都不解恨!”
崔煜见我气急了,上前伸手握住我的双肩安抚道:“那时魏王如日中天,燕王却不受圣眷,那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奋力挣扎开,怒斥道:“你早就知道了,却一直和他们一起欺骗我!”
“不……我原先也不知道的!”他极力解释,“你可知魏王他们搜刮那么多民财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了豢养死士!意图谋反呐!我们不铲除他,来日还有我们崔家的安生日子吗?”
他字字铿锵,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卿卿……”崔煜轻唤我的闺名,想必他自己也明白如今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卿卿……”
“来人,”我呼唤着门外的人,示意他们开门送客。
“卿卿……对不起……”
我缄默不言,我该说什么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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