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出口,不仅卫漪错愕回首,连宋琪弄都惊诧得嘴巴微张。

“也是,做一次也是做,做两次也是做,”不过宋琪弄很快便回过神来,转念一想,还以为卫斐是看出皇帝无心、太后不顾,这段时日处境转忧,反想来讨自己这边的好了,心中立时更为鄙夷,撇了撇嘴,半句便宜不让地回道,“想来卫贵人是做惯了这活的,那就有劳了。”

回到承乾宫后,卫漪简直气得快爆炸了,鼓着腮硬邦邦道:“姐姐什么都好,就一点,脾气也太‘好’了!那姓宋的明显是瞧不上我们姐妹,您还巴巴地贴过去,同样是高门贵女,我看,讨她的好还不如去讨沈贵人呢……”

“她瞧不上我,”卫斐摇头失笑,只怡然反问道,“我便就瞧得上她了么?”

卫漪愣住。

“我是为陛下做的,”卫斐面无表情道,“又不是为她宋氏做的。”

戌时正,洛阳皇城,华盖殿。

裴辞与宋琪弄隔着一张桌子一左一右坐着,仿若后世相亲男女,尴尬又别扭。

“陛下,”宋琪弄第三次主动挑起话题,“妾……”

裴辞维持着温和的神态,努力耐下心去听,却实在是半点不也感兴趣,很快就演变成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出神到九霄云外。

“陛下?”宋琪弄皱了皱眉,拔高了音调,“陛下!”

“嗯,”裴辞将将回神,顺势打开桌上的点心攒盒,借此掩饰自己的失神,温声道,“这是宋美人准备的么?有心了。”

定睛一细看,刚刚抬到一半的手却霎时顿住了。

“哦,哦,”宋琪弄只得不舍地弃了先前正说到兴起的话茬,转而故作贤惠地谦虚道,“陛下镇日为国事劳心,妾身能做的,也就是为陛下整治这些微吃食罢了。陛下快尝尝,可还合胃口?”

宋琪弄热情地张罗着宫人摆了盘、侍了筷上来。

裴辞本来在看清楚攒盒内糕点样式时,便已然心生退却、毫无食欲,奈何宋琪弄一脸殷切地期盼望着,裴辞骑虎难下,只得艰难地挟了一块红豆糕,一点一点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果然是……甜得齁到人嗓子眼发痛。

宋琪弄也没有蠢到连人眉眼高低都不会看,见裴辞面色不对,连忙又沏了热茶奉上,略带奇怪地小心翼翼问道:“可是有哪里滋味不对?”

——那红豆糕宋琪弄带来前自己也是尝过的,除了偏甜口一些,对不爱吃甜的人可能有些发腻,倒也没有什么了吧?

不好不坏,也尝不出什么特别的滋味来,除非卫斐突然发疯跑到华盖殿与她当堂对质,不然就算说是外面街头摊子上买来的,恐都没有人会疑心。

真的是,非常普通的滋味啊。

裴辞神色略微别扭地看了宋琪弄一眼,微微蹙眉道:“这是宋美人亲手做的么?”

——裴辞不好甜,御膳房日常当不会把点心做得这般腻味,若是宋美人自己做的,那以后可得小心避开她送来的吃食了……

宋琪弄立时呆住了。

坦然说,宋琪弄确实是动过含糊其辞抢占其功的心思,但又因卫斐当时在慈宁宫外是当着众多宫嫔太监的面开的口,宋琪弄又不好真说的太白、落下话柄,故而只模糊地采用诸如于“准备”、“整治”之类的词眼,本是打个马虎眼,赌皇帝正常而论会自然而然地以为是她的功劳,而来日纵一旦对质,她也有转圜之词。

不成想,竟然还真遇着了那微乎其微的概率,皇帝竟然当真直接开口问了!

宋琪弄心下略微慌张,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皇帝的神色,确认那里面没有太多喜欢的意思,心下疑窦丛生,为求稳为上,只得被动坦白道:“不瞒陛下,却非妾的手艺,而是卫贵人听闻陛下宣召了妾,做了这红豆糕请求妾一并带过来……”

这时候宋琪弄的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

——她最先本也不是真心要求点心,只是心里气不过,借故找茬。后来慈宁宫外话赶话的,为了压制卫斐一头,莫名其妙地手里便多了一盒对方送来的红豆糕。

后来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带上这盒点心一起,是为以防万一,计划着倘一旦再出现如昨夜般被一人留在华盖殿的窘境,就立马带着这盒红豆糕亲上明德殿去。如此也算有个名目,至少至少,也能亲眼见着皇帝的人、当面说上两句话了。

不成想,皇帝竟早早地便在华盖殿等着了,如此一来,这一盒红豆糕就不再必要,而今形势下,更是反成了累赘。

白白给了卫氏那贱人递□□。

而宋琪弄心中这份悔意,在看到皇帝听罢脸上便莫名怔忪的模样时,更是达到了顶点。

裴辞竭力避免自己去想到某个人,已经隐忍多日了。

而今竟是在猝不及防之间骤然又听到了她的讯息。

裴辞怔怔出神半晌,轻声问道:“她为什么要托宋美人送过来?”

宋琪弄忍着牙酸,假笑道:“因为陛下今日宣了妾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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