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冷清话音,卫宴踏了双月白底靴越过朱红的高大门扉,双肩披着的灰黑鹤氅紧紧贴在身上,下颌的领口处还束起白的锦带。
卫宴径直走近内殿,躬身抬手向李皇后行了礼,“儿臣向母后请安。”
同时,苏染染和王茯苓也弯腰屈膝的朝卫宴款款一拜,“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李皇后刚要出声问着,就见站在下方的卫宴连连咳嗽,本就惨白如纸的脸色更透着病态,仿若膏肓之兆。
强忍着咳嗽声,卫宴侧过身子看了看苏染染,厚重的鹤氅之下,他缓缓抬起劲瘦臂膀,墨色袖面掩着青筋乍起的手背。
“殿下……”
苏染染迈开步子就接住骨节分明的手,殿下这是怎么了?分明回京路上还好好的,连鹤氅都没披着。
“太子表哥”,站在一旁的王茯苓急切喊着,几个疾步就走到卫宴身边。
“王三小姐,请自重。”
虚弱话音说着,因咳嗽而颤抖的身形往苏染染靠了靠。透出凉意的手心搭在圆润指尖,苏染染承着绢帛一样轻的手掌,心上一紧,好似被什么紧紧攥住了一般,窒息得喘不过来气。
“染染,孤无恙。”
卫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素日里温润的眉间更柔软了些,仿若隆冬时飘落的漫天雪团子,细而轻,满满含着温柔。
“是,染染知晓了。”
顺着他的话音,苏染染搀起手臂 ,慢慢往描金玫瑰椅挪动步子。柳眉半低,婆娑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殿下……
殿下透着病白的指腹,在她指尖拍了拍。动作很快,若不是自己步子稍稍一顿,她定然以为是错觉。
殿下,当真无事。苏染染掩住面上释然,搀着卫宴落座之后,才回到自己位子上。
王茯苓见自己被两人明晃晃的忽视,心头自是不好受。敛了狭长的丹凤眼,在苏染染跟前匆匆而过。
时日还长着,她就不信苏染染能一辈子受宠。区区庶女罢了,待太子殿下倦了她,有她的“好日子”过活。
鹅黄罗裙摆动,攒珠并蒂莲绣鞋抬起,发髻间的点翠錾金步摇垂落于青黄水光之上。
见状,优雅坐在扶手椅上的李皇后平和出声打着圆场。
“太子怎的有时日过来?宣政殿那边,可还一切无虞?朝堂政事固然重要,你这身子也要好生照料着。”
李皇后不经意地瞧了鎏金云纹护甲,眼眸盖住一层浓浓的喜色,她很是乐意见到眼下场景。即使卫宴一时半会死不了,掀乱他的东宫后院也能解解她心头之恨。
卫宴不过只比恪儿大了一岁,太子、嫡长子,全然被他占了去。抬起护甲掠过宫装上的大朵芙蓉绣花,先皇后都无福消受的贵气,久病体弱的卫宴能承得住吗?
“劳母后担忧了,儿臣今日刚迎着染染回京,就见母后身边的徐嬷嬷到了侯府门口。儿臣想染染头一次进宫,便随着一起了。恰巧,父皇寻儿臣过去,这才来迟了些。”
即便卫宴说得慢条斯理的,苏染染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温茶。那时见话本子写着殿下入朝堂的事,只觉他必定心思深。
今日亲眼目睹,唯独余下了心疼。他本该是光风霁月的天之骄子,却因着病弱式微,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东宫太子。
政事上稍见起色,就被圣上赐下了一桩全然无用的婚事。
“迎苏妹妹回京?”
刚坐下缓过神的王茯苓开口问道,上下目光扫视一番,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王三小姐不是王御史府上年岁最小的?许是孤记错了。”
卫宴端起茶碗,轻啜一下,转而向上座的李皇后说道:“染染念着儿臣身子不好,便在小半月前去了福安寺祈福。儿臣见昨日身子舒坦,就去迎了染染回来。不过……”
他温润话语一顿,李皇后的眉间都皱了起来。她真没想着,卫宴会对苏染染如此上心。
他既坦言提及此事,定当是知晓那群匪流从何而来。可这又如何?出着主意,给了钱财的人是承安侯府大小姐,苏毓月。
“不过,如何?”她一手搭在掐丝龙凤纹上,身子往前倾着,语气口吻尤为的关切。
“无碍,不过是回京路上碰见一众上不了台面的匪流,现今都已送至京兆尹处。”
卫宴的话说得很慢,面色淡然的看向李皇后。她和宸王的心思,自己岂会不知。
堵不如疏,藏不过显。两人既然如此急不可待,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让宸王猜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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