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流之徒?”
王茯苓急声说道,视线扫过苏染染,“殿下受惊了,若是府中祖母知晓,必定要心神难安了。茯苓虽才疏学浅,但也常常随着祖母礼佛,抄写经文还是能瞧过去的。”
苏染染缄默无言,太子殿下此次确实被她所拖累。
“王三小姐似乎很喜欢赠送人东西,明前茶是,祈福经文亦是。那儿臣斗胆,向母后讨个恩典。寒食的祭酒悼文就由王三小姐来誊写,也不枉枉费她的一番苦心。”
寒食为清明前后一二日,当日要禁烟火,吃冷食。最为要紧的,就是扫墓祭祖。其中这祭酒悼文,更是为皇家祭祖所诵。
皇家祭祖,朝中官员凡五品以上,皆要携家眷前去。而祭酒悼文,众人都得拿着,双手奉之,不可有差。
殿下让王茯苓誊写悼文,那许是即日就要写着,每日坐于案牍两三时辰,一日都不能落下。
李皇后自然听出卫宴要罚王茯苓的意思,可寒食祭酒一事,往日不都是内务府同礼部打理,今年怎的让太子提了出来。
“太子莫要说笑了,这寒食祭祀的事,内务府都还没备着。再者,祭酒悼文也有太常卿在……”
“母后说的是,但父皇已将此事交予儿臣。还特意说着,让染染随儿臣一同去。”
苏染染也要去?
李皇后眼眸一缩,目光满是惊诧之意。太子到底和圣上说了些什么,竟能让苏染染去寒食祭酒?想当时,她为继后,也是等了三年才去。
见李皇后不出声,王茯苓心头的怨恨更深,手上拿着的丝帕都要被指尖扯破了。苏染染还真是好手段,一个庶女也配去祭祀?
承着她敢怒不敢言的视线,苏染染只回了浅浅一笑。她虽没去过寒食祭酒,但也略有耳闻。自己现今不过是未经三媒六聘抬入东宫的太子妃,去祭祀,确实于礼不合。
众人心思各异,卫宴掖了掖鹤氅的边角,向李皇后行了退礼,“儿臣有些疲了,恐无礼冲撞了母后,这便同染染退下。”
车内,不知是不是苏染染的错觉,她总闻着檀香气味要浓了些许。殿下依旧紧紧束着鹤氅大衣,挺拔的腰背坐得板正。
弯臂垂落放于双膝之上,白皙面色稍稍红润了些,双唇下颌直直地绷着。
许是她盯得太过出神,迷离的眼眸一抬起,透了白的锦带就绕在她肩上。
他离自己很近,高挺的鼻翼两侧泛着一层毛绒绒的微光,阖上的桃花眼,尽数都是倦意。
鸦羽似的眼睫稍稍颤动,光洁脖颈间,喉结滚了滚,嗓音柔软到不行得说着。
“染染,让我睡一会。”
话声刚落,苏染染便觉肩头一重,耳畔响起清浅的呼吸声。她耳根赧然,沾了浓的羞红。
殿下,靠在她肩头睡着了。
起初,苏染染还坐得规矩,半点也不敢动。而后知晓他睡得深了,才敢缓缓抬起手腕,依着他的面颊轮廓描了起来。
大魏第一公子,肤若凝脂暖玉,身如苍竹冽松。他的眉眼总是温润得像水一样,平和安然,容得下许多杂乱无章的愁。
苏染染动作很轻,指尖仅是虚掩在他面上,并未真的触到面颊。心里生出一种很奇怪的异样,她眼下早就逾越了规矩,可自己没觉着丝毫的怕。
甚至,甚至于,她还有一丝窃喜,窃喜自己能如此近的看着他。还没相见之前,她便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不清的模样。
纵然如此,她仍然被他温润而又冷清的矜贵所惊艳。
苏染染指尖颇有些烫,动作也是很慢,慢到她刚触及他上唇沿,马车就飒然停下来,侯府到了。
蔺云坐在灰蓝车帘外,手中马鞭一收,就恭敬唤了声,“殿下,苏二小姐,承安侯府到了。”
声响,苏染染连忙收了手掌心,心虚看着快要醒来的太子殿下。自己真是着了魔,什么僭越的事都干得出来。
“染染,孤唐突了。”
卫宴一面整理着衣襟,一面慢慢挪动后背。脊骨微颤,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下手还真是重啊。
苏染染欠身应着,也不敢抬眼看他的脸,“殿下当心些身子,今日的事,染染在此谢过了。”
卫宴瞧见车窗外着急走的身影,脸上多了些悦色。他睡得本就浅,更何况有她在一侧。
喉间冒起铁锈味的腥甜,和着茶的清香,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嘴角溢出丝缕的红。
东宫外,蔺云着急停了马车之后就掀起车帘朝卫宴喊道:“殿下暂且忍一忍,别睡,御医立即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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