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宽的药瓶,看起来十分精巧。

她拨弄着瓶身,无意间看见立于谢行舟身后的书砚正盯着她手中的药瓶,神色有些微妙。

她心间一动,还不待细想,便听见一阵铃声渐至耳边。

“公子,这是夕颜?”

容喜端着笔墨走了过来,见到桌上的东西时惊讶问道。

夕颜是上好的活血生肌药,制作过程复杂,公子虽向来仁厚,可也是极少用到的。

一旁的童予枫听了,蓦然想起自己曾在童家见到过。那时父亲还很疼爱她,她的一应用物都是庄上极好的,就连是练剑时受的伤,送来的药也是市价难求的夕颜,唯恐她受一丝委屈。

轻叹了口气,童予枫收回飘远的思绪,抬眼看向身旁的人。

此时容喜拿着药方,谢行舟正在同她说着煎药的方法和其它的注意事项。语气难得有些絮叨,看起来与他清风朗月般的形象真是有些违和。

童予枫笑了笑,细想下又觉得这份“违和”十分奇妙。就好像原本是如画本上一样飘渺不可触及的人物,如今却因沾染上人间的烟火,陡然成为了一个温雅的文质郎君。令人如沐春风。

石桌旁的茶炉,上面的茶壶此刻冒出了白色的水汽,滋滋的声响让人难以忽视。

“等等。”

童予枫作势持壶的动作忽然一滞,低头看去,原来是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茶壶很烫,你这样会烫伤自己的,我来。”

谢行舟好脾气地和她说着,末了,拿起桌上的湿布巾将壶取下、沏茶,动作行云流水,分外好看。

童予枫脸上一红,为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懊恼,同时脑中又不由想到他握住自己手腕时的场景。

依旧是偏凉的温度,可不同于把脉时的蜻蜓点水,他的手掌充满力度,迎面而来的空气中捎来一阵浅淡的草药气息。

隐隐地,还有藏于其间的……脂粉味。

一阵风吹来,童予枫猛然清醒过来,垂眸呷着杯中茶水,压下心中如野草疯长的遐思。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微皱着眉,为自己反常的心理感到烦闷。

“这茶水不合姑娘心意吗?”谢行舟轻声问。

男人面上带了一丝疑惑,言语浅浅,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四周一片安静,容喜和书砚不知何时离开了庭院。

童予枫此刻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如芒在背。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摇头否认。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那天追杀我的人。”

她转移着话题,言语中稍许试探。

自己昏睡了三天,如今城中的暗卫想来已在四处搜寻,她想尽快了解现在的情况如何。

端着茶的右手微顿,谢行舟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既来之则安之。姑娘无需如此忧虑,在锦州城,我谢府应当很安全。”

“你都不知道我的来历,为何……”

“我知道。”他出声否认。

话语骤停,童予枫闻言一怔,随即转头看他,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惊诧。

他竟知道自己的身份?

对方眼中的疑惑显而易见,谢行舟见状笑了笑,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

“我还知道你来锦州城是为了躲避家中亲事。”

犹如被石块砸开的湖面,童予枫闻言心湖波澜骤起。她左手握紧了衣裙,心中是被人揭晓一切的惶然。

眼前这人绝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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