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之中,赫然立着许多人。
官兵们停在一处稻田边上,护卫着马上穿着官服的一个人。那人扬起马鞭,紧接着就将稻田里的一棵秧苗打翻个身。
稻田的主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像当初的张树一样,冲上来就要护住秧苗,但他不过跨出一步,就被官兵的刀鞘打倒在地。
马上的官员幽幽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这块地界,早晚要收到你爷爷我手里去的!你们一次次的抗命,我也一次次放过你们,只这次,实在是放无可放。”
他扬一扬手,那群士兵便四散而去要将秧苗地踩踏干净。
“做什么…这是做什么!”李老农颤巍巍地冲上来,跪倒在地:“今年的秧苗才刚刚种到地里去,就这么踩坏了,明年要让我们吃什么?”
“吃什么?”官员道:“早点告诉你们,这块地之后要用来种桑树了,不用再种什么水稻。我管你吃什么?”
李老农眼中突显震惊,又显绝望,腿脚一软,他那佝偻的身躯就倒下来。
官兵手里拿着刀和鞘,一面踩田地一面砍秧苗,不一会儿绿油油的秧苗就倒了一大片。
李老农看着一个个倒下的粮食,恍如看到小个个小娃娃从他面前消失,将他未来生活的希望彻底掐灭。
明明前一刻他还掂量着手里的银簪子,小心翼翼地给邻里们展示。这几日来他天天攥着银簪子睡觉,就连梦里都是甜丝丝的。今天他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拿出来给他们看,邻居们一脸羡慕的神情,便让他觉得生活又有了更多盼头。
怎么才一会儿功夫,这喜悦便成了绝望,就像太阳猛地一头扎入深渊,晴空也变得暗无天日。
李老农颤颤巍巍地从地里爬起来,伸手在怀里揣了好一会儿。
“官爷,小民有钱的,有钱能赎地的…”他终于摸到了那个救命稻草,抽出手,一根银灿灿的簪子展示在官员的面前。
官员一皱眉:“这东西你从何而来?”
李老农只又朝前跪了跪,不住地磕头:“这是小民偶然拿到的,是银打的,这些一定能还的上年初欠下的欠款,请官爷们高抬贵手,放过小民们的地吧!”
银簪子在阳光下光芒耀眼,闪到了官员的眼睛里,他给了官兵一个眼色,那官兵就从老农手里夺过了簪子。
官员拿着簪子放到太阳底下细看,竟有些惊诧。
他见过的宝贝不少,可像簪子上这么圆润珍贵的珍珠,他之前竟从没见过。就算攥在了手里细看,也看不出这到底是从哪产的上好珍珠。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皱着眉问老农。
“是…是有两个杭州城里来的贵人给的。”李老农说着又磕了几个头:“这簪子您带回去,交给赵老爷和高老爷,一定也够还贷了,要是还不够,小民再去凑,去借…”
“行了!”官员不耐烦地摆手,再一看簪子已进了他的袖子里。“你这么个人,也能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还说是什么贵人送的,我看是你从哪偷来的吧!”
老农抬起头:“不是偷来的,不是偷…”
话未说完,官员已瞥向身边的官兵,接下来的指令全在眼神中。
刀忽地出鞘,闪着比那银簪子更耀眼的光,一束寒气就要落向地上老农民的身上。
“咣当”一声,众人皆停了动作吃惊地看来。
老农只觉得后颈发凉,他稍稍抬起头,看到眼前一柄钢刀直插在土地里。紧接着几滴红花在土地上突然绽放出来,又是几滴,又是几滴,越来越多渐成一片。
“谁!”马上的官员望着脖子上被狠狠扎了一刀的官兵,骇得夹马连连后退。
官兵捂着鲜血直流的脖子倒下的一刻,众人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扶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他脸上十分平静两束眉毛下一双眼睛透着寒光,直挺挺地凝视马上的官员。
“是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淳安县衙门里的人,来人!”官员一声令下,就准备发号施令让人拿他。
只是他下一句还没说出来,那个男子一抬手稳准狠地抢过了缰绳,接着缰绳一扯,将官员从马背上直接拽了下来。
四散稻田的官兵们迅速聚拢过来想要救下上司,却被眼前一幕震惊得停了脚步。
那官员刚落地,脚都还没站稳,脖子就被一下子窒住,背后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就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
“你是何人…”他身子还斜着,双手在空中直晃,就是没法站稳了回头去看背后伸手那人。
“不想死就安静。”
官员感到抓住后颈的那只手逐渐用力,再稍稍用力就会把他的脖子彻底扭断。他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官兵们眼见上司被那个男子牢牢控制在手中,就像提着一只木偶一般轻而易举地捏着他的后颈,一时间都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官员只感到身后那人凑近上来,低沉的声音冲着他道:“你不是问我是谁吗?告诉你,我姓林名崇岩,京城里来的。”
“大…大爷…”官员手还乱晃,两眼珠拼命往旁边瞥,就是瞧不见身后那人。
林崇岩眯起眼睛,瞧了一眼对方身上的区区九品官服,说道:“是了,你这么个小官,自然是不知道我是谁的。看来还是得找几个品级高一点的人来,才好认得出我来。”
说话间,云清从倒地官兵的脖子上拽出匕首,又扶起老农,拍了拍他弄脏了的麻衣。
老农早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知所以,被云清这么一搀,立刻打了个寒战。
“别怕。”云清道:“这个当官的现在在我们手上,其他人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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