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停挫着手背,直到将手背挫得发红,猛然抬头,盯着手下。
“把杭州城给我里里外外搜一遍,就算掘地三尺,都得把林督主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至于高玉明,他做出这种事来,就别想再活着出去!
……
夜色四合,陈铭揉着眉心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入巷子,推开门,正见到屋内有灯影闪烁。
他本以为这里不会有人了,依徐锦州的个性,这时候早出去找人了,又怎么会本本分分地呆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陈铭摇摇头实在叹息,又朝前走了几步,只见到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框之间踏入院中。
清瘦高挑,衣衫飘逸,像是女子的模样。
只是这女子,着实眼熟。
陈铭顿觉不可能,还以为从京城一路奔波马不停蹄太过劳累才致产生了幻觉,忙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清楚些。
但对方脚步不停,直接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他。
一只拐杖落地,云清的鬓发已覆住陈铭的眼睛。
“陈公公,终于见到你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陈铭退了两步,看到一双顾盼神飞的桃花目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云小姐?”
“是。”云清拉住陈铭的手,已是有些止不住地激动:“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杭州!我还以为…还以为咱们再难见到了。”
陈铭望着云清笑意的脸庞,明眸之中已悄然含了潋滟泪珠,只是她还尽力克制着不愿展露脆弱。陈铭的脸上从困惑惊诧又渐渐转为欣喜,他反手拉住云清,问道:“你回来了,那…”
“咳咳”,徐锦州的咳嗽声打断了他。此刻他正站在门内,给陈铭拼命使眼色。身后的人影一闪,林崇岩负手而立,停在徐锦州身旁,冷眼看着陈铭拉住云清的手腕不松开。
“督、督公。”陈铭声音发颤,作势要跪下来。
“别了。”林崇岩只站着,淡淡道:“徐锦州一封信就能把你从京城千里迢迢地唤来,确实是有心了。”
他的面色如常不见多少感动欣慰,声音也淡然平稳不见起伏,说得好像如吃饭喝水一般稀疏平常。只是这次,他稍稍朝陈铭颔了颔首,与平常的冷厉不同。
云清无奈地摇头,只想把林崇岩一脚踢到地上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摆他官老爷的架子!
只是陈铭毫不在意反而激动,他不由地小步跑上前,只在离林崇岩还有一尺距离的地方顿了脚步,压弯了身子行礼。
“属下职责所在。当初收到徐千户来信如晴天霹雳,属下心如刀割恨不得能当场将那高老贼活刮了皮!如今见到督公安然无恙,属下就是粉身碎骨也值了!”
当初陈铭来杭州见徐锦州时的焦急愤恨神态都被徐锦州一一描述,林崇岩仰面远望明月,喟叹:“你还能为我心焦,也能想着还四处寻我,怎么说也是忠心了。”
他走下来拍了拍陈铭肩头,后者一抬头,两两对视,都顿了一顿。
有些东西不用说出来。和陈铭共事十来年,林崇岩既将他当下属,又将他提防,只因从前自己的上下从属师生恩德最后便走向了万劫不复。这一点陈铭自然也清楚,只他能忍能藏,万事不形于色,在林崇岩面前始终心安和顺的样子。两个人的默契,就在这种互相提防中生长,生长了十来年,终于到了破壳的地步。
陈铭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尽力克制住心头的触动,问道:“当日听信上说您是被高玉明安排的一伙人追杀,和徐千户走散了之后再没回来,究竟是怎么…”
林崇岩止住了他:“这个以后再说,不急。”他又问:“听说你已经把高玉明给押走了?”
陈铭低头:“属下鲁莽,一时心急才会贸然抓人。”
林崇岩道:“无妨。我东厂的确不用惧怕他四品官员,更何况他做下这事,我也不可能饶他。”
他勾起唇角:“不过这次他既要死,就决不能这么简单,不拖几个人下水,供出一些底细来,有负圣上的嘱托。正好,我给你带了个人来,让他帮着咱们,一起把圣上的差事办了。”
陈铭惊奇,提步就要跟随林崇岩往屋里去。却见林崇岩回身,目光越过陈铭,朝站在院中的云清伸了手:“院子里冷,进屋别着凉。”
云清腿脚还有些不方便,撑着身子走了过来,把手放在了林崇岩的手上。
这个时候,是陈铭第一次看到云小姐舒展的眉心,清浅嫣然的笑容,衬着她的眼睛更如落入银河星光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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