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贞看着小小的太子妃,心中百转千回,小小年纪就能绕过层层防护,一个人将信件送入皇宫,这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她吃力扶着荀葟的手,光洁的额头沁出汗来,夸赞道:“小殿下,你真能干。”
桑云初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又新奇。她抬头好奇地问荀葟:“姨母,她为什么称我殿下??”
金九贞和荀葟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回答她。
金九贞,按着床沿勉强坐起,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
对门外喊道:“来人!备步辇,去庆云殿。”
若论身份,金九贞原是没资格用步辇的,可她身份暧昧,就算用了步辇,也无人敢置喙。
谁人不知,与皇后情同母女,不是公主胜似公主;与司马瑞情同姐弟,不是侧妃胜似侧妃。
这一切的似是而非,给了她足够的权力,足够的体面,足够的话语权和足够的自由。更何况她现在还力救太子,重伤在身。
庆云殿里的夏部荷,已经熬了一宿了,儿子遭人下毒,她却无暇顾及,因为晋敏帝受了刺激,病情已经加重了。
任夏部荷坚强如铁,此时此刻,也觉得这东庭的天要塌了。
王佑之连夜令人秘密地,从城外请来了已经隐退的老御医皇甫谧,用了吊命的法子,一天一夜,皇帝才转醒。
皇帝司马愍强打起精神,让人去请大族长司马越和汝南王司马亮到建章宫议事。
夏部荷退出来时满心不舍,此时此刻,她想陪在皇帝身边,可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是东庭的皇帝,然后才是她夏部荷的丈夫,她不舍也得舍。
王至善刚从承福殿回来,望着立于在侧殿的夏部荷皇后,心中很是难过,皇后和皇帝的情宜,举世无双。
就连像王至善这样的三朝老人冷眼看着,有时都恍惚觉得,不那么真实,这样的情感,在帝王家可能是空前绝后,独此一份。
可今日他为这份皇家殊荣,感到不安,他的主子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
“殿下,九贞醒过来了,她,有事要禀,已经在朝阳殿候着了,同来的还有荀葟和太子妃。”
夏部荷一怔,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移驾朝阳殿,要快。”
桑云初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夏皇后,又被她完美的错过了,她只记得自己百无聊赖的歪在暖和的金丝楠木的长榻上,盘着蓝色眼睛的波斯大白猫,猫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或许是长榻太暖和,或许是猫耳太柔软,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似乎有一双手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庞,一声叹息和着若有似无的声音:“小小年纪的,真正为难了她。”
只是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她发现自己睡在荒芜的院落里,身上盖着破旧的麻袋,房子上空荡荡的,只有那只猫在她脚上蹭来蹭去,空气里夹杂着恶心的气味。
她心中莫名地害怕,小心翼翼地朝门外走去,她看到廊柱下靠坐着一个女人,看样子像是姨母的丫鬟燕如,她兴冲冲的推子她一下,她倒了下去。桑云初感觉不对劲,伸手去摸她,她摸到是一个冰凉的,僵硬的燕如,叫她她不理,推她她不动。
她开始有点慌张,这让她想到了一个对她来说尚且还算陌生的词,死亡。
她看着燕如惨白的脸,感觉嗓子被人掐住了,她想大声呼救,抬头一看才发现血已经将院落染红,三三两两的尸体遍布小院的各个角落。
从最初的振撼中回过神来,她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起了姨母和金九贞,也不知道她们都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好捂着嘴巴,无声地哭泣着,本能告诉她,她没有死,是因为有人把她藏了起来,她想了许久,不敢走大道,颤颤巍巍地向狗洞走去……
她穿过了穿着尸体的墙垛,从箭矢林中快速爬过,危险时就躺在一堆血尸左右,交战双方没有注意到她,她也因为太机敏而完美地错过了自已的父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身上衣服已经沾满了泥巴和血水,当她逃出险地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大邙山在北洛水在东,她昨晚应该就睡在了可怕金墉城,她要回去,回去找她的母亲,找她姨母和她的哥哥们。
忽然她看到一队西西庭人的马车,她急忙躲了起来,可她看到了什么?姨母坐在牛车上,金九贞靠在她怀里,看样子伤势很重。
桑云初开心极了,从一旁跑了出来,大声叫道:“姨母,姨母!”混不见一旁跳出个大汉,一棒子打中了她脑壳……
耳边传来荀葟撕心裂肺的喊声“云儿!”
桑云初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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