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曜,所有人都只是将你视为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罢了。这样的人族,你真的还愿意继续守护下去吗?为了让归长空活得更久,所以由你同他一起支付寿命。为了让归长径活下去,所以就令你拼死保护对方。甚至于,明明我们的好父皇早就认识到了真神有问题,但仍自欺欺人,还不允许你戳穿。”
“我们的父皇还真是狠心呢?尽自己所能的给两位兄长和姐姐铺平了人生的道路,轮到我们却只有奉献。”
从深夜和归长空一同前往祭坛起,归一的话便若魔咒般,环绕在归长虹耳边。
他好似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地缠绕于她的脖颈间,一边吐着红色的信子舔舐着她的脸颊,一边不怀好意地探查着她,意图从她身上找到可以下口的漏洞。
然而,在他那一长段的自说自话中,归长虹只注意到了“抛弃人身”这一点。
她想,她大概猜到了归一的意图。对方无孔不入般的蛊惑,只为挑起她心中的怨念,攻破她的心理防线,逼她入魔。
但人族与魔族之间的差距宛如天差地别。归一他又是如何肯定她一定能转化为魔族的?
又或者说,为何归一偏偏只缠着她一个人?真要比较起来,他们三人中,论起对人性的厌恶,归长空可比她偏激多了。
他似乎天生的眼中容不得一点沙子,因而从来只会看见在灾难面前人心偶尔的黑暗之处,却不知或许很多在饥荒中易子而食的百姓,若生在富饶之地,说不定也会成为一个好父亲或好母亲。
要知道,让百姓走投无路,是他们身为皇族的错,是世道的悲哀,而绝非某一个人的错。
换而言之,若非魔族率先入侵,她怀疑归长空迟早会走出一条天理不容的路来。
他宛若站立于悬崖峭壁上,而将全身的力量皆交予足尖的树枝,只要再施加一点力度,他便会闭上眼,任由摔落崖底,将自己送上不归之路。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成为勾住归长空衣襟的那个枝桠,让他知晓人族至少还有希望在,而他纵使有千般万般的苦痛也能放心交于她背负。
而唯一庆幸的是,归哲成或许也意识到了归长空的意志之紧绷,所以归长径疑似人族先祖转世一事只告诉了她一人。
尽管心中的想法百转千回,但归长虹仍没有向归一示弱的打算。
“一个魔族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我既然认同人命的价值是可以衡量的,就不会认为自己的生命是高贵的,而不可做交易的。若连将自己摆上筹码台的觉悟都没有,我又有何资格大言不惭的选择背负人族的命运。”
“可我并非一般的魔族,我可是阿曜你的心魔啊。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何我能这么了解你的想法吗?率先察觉到我们的父皇要牺牲你的可一直是你啊。”
归一似叹非叹,他仿佛是在叹息于归长虹的自我欺骗,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诚然,她的确认识早就从归哲成的态度中认识到了这点,但若是归一觉得这样便能让她心生动摇,他可就大错特错了。
从她将自己封闭在演武场多日,拼了命也要学会那功法之时起,她就做好了随时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出去的准备。
这一点哪怕是归哲成不提,她也会主动将性命送上,所以她自然不会因为对方做出了在她看来再正确不过的决定,而对此心生怨恨。
要知道,时刻忍受着刀割的剧痛,以及哪怕在睡梦中也不忘运行功法的自虐,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可从来不是为了让她能在命运压迫而来时,选择一个更好看的下跪姿势的。
她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以天地为棋盘,在人族、魔族与神族三族赌上性命的对弈上,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不过可以利用的棋子。
人族需要一个被神灵承认的能领导人族打败魔族的王,所以归长空这粒棋子不能少,需要一个逐步将人族从神灵的阴影下解救出来的寄托,所以归长径不能少。但在完成这一切之前,必须有人背负起所有的改革所带来的后果,而这便是她给自己的定位。
她的信念之坚定,可不是归一这没有任何证据的挑拨能动摇的。就像她曾对归长径所说的那般,任何对自己选择的怀疑都是对曾经的自己的侮辱和背叛。
在又一次不欢而散中,归一再一次沉入了归长虹的精神世界。
他是不会放弃的,既然知道了天道选择了扶持魔族,他就绝不会放任阿曜自寻死路。他的阿曜不需要做那末路的英雄,徒劳地抱着人族这艘满是破洞的船沉入海底。
即使归长虹很快便掩饰住了自己的不愉,但归长空仍从她不小心乱了一拍的步伐中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不假思索地偏头望了过去,面露关心地问道,“可是他下午时为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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