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

谢尧的眉一点点蹙起，眸光微动，想伸手去抱她，却没有这个勇气。

——“那时候我就想，我再也不要喜欢你。”

许听蕾靠在他身上，声音闷闷的，温热的气息传来，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洗衣液薰衣草的香气。

谢尧眼中的光点在这时渐渐消退，手一点点放下，往旁侧一靠。

许听蕾被安全带挡着，触碰不到东西了，便往自己一侧的窗户上靠去，阖上眼。

滚动的车轮路过一盏一盏灯光黄橘的路灯，车内也随着路程的跟进一明一暗。

小艾不适时地问道：“谢总，我们好像不知道许小姐家在哪儿——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向他们医院那个副院长问过了，在柑橘巷第18弄——”

谢尧没好气：“你问这个做什么？”

“送，送许小姐回家啊。”

“回什么家？”谢尧靠在座椅上，眼神不耐，很大一只就挤那么点地方，长手长脚没地方放，他目光往许听蕾那儿瞟了一眼，改口道，“……回家也行，你送过去。”

“好嘞。”小艾立刻转动方向盘。

许听蕾不是北京，她的家在很遥远的南方。许听蕾大学的时候寒暑假不怎么回家，都会留在北京打工或者实习，于是在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

那个小破出租屋谢尧去过，就没几样家具，逼仄而压抑，但是被许听蕾装点得很温馨。现在已经拆掉了，改成了一座百货大楼。

现在她住得好些了，是一个新造的小公寓，安全系数高，设施也很完善。

他下车的时候，公寓的保安还一直用不善的眼神盯着他，要不是柯尼塞格的车标太过张扬，估计都要上来盘问几句。

进门不用刷卡，电梯也可以直接上。

许听蕾已经睡着了，谢尧打腰际处横抱起她上的楼。

第十七层，1702室。

门口摆着几双女鞋，还有一双男士皮鞋，模样很新，应该没怎么穿过。

她有男性室友同住吗？还是说男朋友？

谢尧微抿薄唇，轻轻晃了晃她：“钥匙在哪儿？”

“到家啦？”

“到家了。”

许听蕾把手伸到背上，好像在摸书包，上高中的时候她会把钥匙放在书包最后方的一个小拉链口袋里。

“……不在这儿。”谢尧声音发沉。

许听蕾摸了好一会儿，时不时可以碰到他的手背，触感是温软的，有点痒。

总算她意识到不对了，微微睁开一双眼去探自己的女士小包，摸出一张门卡，往锁上一刷，光线变蓝，门开了。

谢尧以为她醒了，动作一怔。

结果人只是把卡放好，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谢尧第一次来这个公寓，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儿，也不想开灯吵醒她。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面积比较小，光线很暗，窗帘没拉，他凭着外头大厦的霓虹灯辨认出沙发的位置，小心翼翼把许听蕾放到沙发上。

她很乖，没有闹。

谢尧半跪在沙发边上，眼神温柔地望着她瓷白的面颊。上面有很小的绒毛，白中透着浅粉，口红被蹭掉了一半，原本的唇色显出来，好像花瓣层层叠叠的蔷薇花。

时间静静地，好像真如书上说的那样安宁美好。

他喉结上下滚了一圈，轻轻地靠近她。

空气中二人的呼吸相交缠。

“砰——”窗户没有关，风的流动使气压降低，门突然关上了。

谢尧微微一愣，在他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的时候，立刻站起身保持距离。

——“他说了要送我，可是他没有送我。”

鬼使神差地，他偏偏在这一刻想起许听蕾方才在停车场说的话。

谢尧的眸中忽明忽暗。

他应该在那之后就亲亲她，而不是……

回忆中止。

沙发上，许听蕾被关门声吵到了，小动物似的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呼吸深很均匀。

这张沙发很小，许听蕾一躺上去就没有他的位置了，谢尧环顾四周，借着微弱的光线分辨出卧室的位置，打算先探探脚，再把她抱过去。

哪想才走一步，就听见什么东西磕碰了一下，接着是花瓶碎裂的声音。

谢尧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啧。

不知道许听蕾宝贝不宝贝这个花瓶，他高中就弄坏过一个，这姑娘跟他闹了好几天。

谢尧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屏幕，靠着微弱的蓝光分辨方向。

在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如果一个人在黑暗中失去了光明，那该有多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