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娼\妓的儿子,是人人唾弃的野种。”
“住口!母后不许你如此自轻自贱!”
这话无疑是在戳玉氏的心窝子,她开口解释时,流下了两行血泪。
“当年国师测出你命里有劫数,若是留在宫里必定活不过九岁。为了助你逆天改命,国师算出清雨楼乃是躲避天劫的好去处。母后无法坐视亲生骨肉就此夭折,只好出此下策。待你在清雨楼度过九岁生辰时,再将你接回宫里。”
玉氏说得声泪俱下,莫时雨简直要为她的苦心孤诣拍手叫好了。
“那我是否该感谢皇后娘娘的良苦用心?”
“厌儿,母后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莫时雨真该庆幸自己是只傀儡,否则接二连三受到这般打击,定会因无法承受而发疯。他的父亲因无奈而杀他,他的母亲也因无奈而将他送进青楼。此事若是说出去,怕是能笑掉别人的大牙。
“我这些年活得太累了,还不如死在九岁那年。”
他的养母是清雨楼的花魁,做事圆滑世故,老鸨和姑娘们都捧着她。而小小的莫时雨长得白白净净,惹人喜欢。是被那些姑娘捧在手心里的,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第一个想到他。平日里,就跟她们吹奏乐器,唱唱小曲儿。
可自打入宫后,什么都变了。名义上是九皇子,可他在宫里走路都不敢抬头。不慎踩脏了太监的鞋子,还要跟条狗似的,趴在地上,给他擦干净。众多兄弟姐妹中,就属他的命最卑贱。
就连取名也叫莫厌之,厌烦的厌。
被封永乐王那年倒是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可他却莫名其妙被卷进了权力的斗争中。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莫寒云处处与他作对的原因了,十有八九是得知他是皇后亲生骨肉的消息。
玉氏的魂魄无法离开凌云阁,对莫时雨的事情也只是略知一二,他的情况,大多数时候,都是海棠帮她打听到的。
“母后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莫时雨看向在床榻上昏睡的司徒空,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只有面对司徒空时,才会流露出傀儡所没有的情感。
“不必了,我有听雪便足够了。”
一提到司徒空,玉氏便忍不住皱眉,有怒火从心底烧了上来。
“可他骗了你,害你一败涂地。”
莫时雨帮他掖好被子,怕他再次着凉。
“他从未轻视过我,还救过我,为我跳过崖,又在招魂阵中忍受三年的折磨。”说话间,他抬眸看向玉氏,“而自诩处处为我着想的你,不仅袖手旁观我的不幸,还伤害了唯一对我好的人。”
“殿下,其实……”
海棠听言想说什么,却被玉氏打断了,“是母后错了,厌儿能原谅母后吗?”
“皇后娘娘于我而言,不过是陌生人,何来原谅一说?”
死过一次的莫时雨不再将锋芒藏起来,因为他明白,越是唯唯诺诺,他们越是变本加厉,最后不仅丢了命,还丢了尊严。
这么多年的误会,哪是一两句话便能冰释前嫌?没有恶语相向,已是玉氏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罢了,不是仇敌,母后便心满意足了。”玉氏见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司徒空,想必是动了真情,“他可是你的心上人?”
莫时雨不假思索道:“是。”
“可他曾是莫寒云的娈宠,我儿何等出类拔萃,何必退而求其次?”
这话叫莫时雨很是不快,胸口的那团火再次灼烧起来。他见不得他人说司徒空半句不好,哪怕是父母也不例外。
“他于我而言如天上明月,可望不可即。”
“奈何明月照沟渠。”玉氏不喜欢司徒空,也不知此人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叫儿子甘愿为他赴死。“傻孩子,你怎就不死心呢?既然如此,那母后便让你亲眼瞧瞧他的心意。”
她命海棠将香炉端到床头来,里头点了筑梦香,能为闻到此香气之人,筑造一个美妙的梦境。而司徒空进门时,闻到的是阎罗香,能够唤起人内心深处的恐惧,恐惧感越强烈,越能看到幻象。没有恐惧,此香便毫无作用。
“十指相扣,躺在他的边上。”
莫时雨嘴上说着不乐意,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照做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扇贴着大红喜字的门前,身着一袭红衣,衣上的图案皆是由金丝绣制而成。如此华贵,想必是婚服了。
他推开门看去,屋内的摆设很是喜庆。桌上铺了红布,红布上有几碟红枣花生,还有几壶美酒。有一壶滚在桌上,里面的酒水被喝得一滴不剩。而醉酒的人,同样身着婚服,躺在榻上,脸颊微红。
莫时雨走近一看,惊觉此人竟是司徒空。他站在塌边愣怔良久,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成亲了,这间屋子是他俩的婚房。
窗户没有关严实,寒风从缝隙里挤了进来,司徒空感到丝丝凉意,便悠悠地转醒了。他坐起来,按了按晕乎乎的脑袋。
“凌霄,你终于回来了。”
莫时雨听到这个名字,方才那股惊喜瞬间被愤怒所取代。司徒空嘴上说喜欢他,原来都是哄人的谎话,他自始至终喜欢的唯有莫寒云一人。
“你怎么不说话?”司徒空问。
“再唤一遍我的名字。”
司徒空笑道:“凌霄?”
“莫凌霄,莫凌霄。”悲愤冲上头顶,莫时雨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掐住司徒空的脖子,将他按在床榻上。“司徒听雪,你心中当真只有他吗?”
“你突然发什么疯?”
莫时雨挣扎着想要逃,却被捏住脚踝,拖了回去。他能感觉到那利剑贯体般的疼痛,叫他忍不住呜咽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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