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错房间了,是楼里新来的姑娘吗?”
莫时雨当时是那样说的,司徒空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青涩的脸庞登时爬上了红晕,“别误会,我并非青楼女子。”
“你是男的?”
莫时雨走近打量了一番,朱唇罗裙垂鬓分肖髻,分明是未出阁的少女打扮。他在清雨楼与女子朝夕相处,对闺中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可这人的嗓音却并非女子的嗓音,这叫他甚是疑惑。
巫族族母一直希望能有个女儿,可生了三个都是儿子,为了满足自己的夙愿,便将司徒空当姑娘养着。
十岁之前,司徒空一直以为自己真是个姑娘,直到撞见族里的女子在河里洗澡时,才惊觉自己与她们不同。可司徒空生来便做女子打扮,很难再改回来,这女装一穿就是十二年。
“我的确是男子。”司徒空小声回应道。
没有想象中的嘲笑声,莫时雨的眼眸亮晶晶的,好似有繁星在闪烁。“真好看,比姑娘还好看。”
“真的?”
“当然是真的。”莫时雨打趣道:“但总是扮作女子,就不怕以后讨不到媳妇儿吗?”
司徒空一时语塞,他从未想过要成家,这个问题可把他给难倒了。
“我没想过要娶妻生子。”
莫时雨正年幼,并不知晓断袖之癖为世道所不容,便坚定地向司徒空许下承诺,“那等我长大,我娶你。”
司徒空只是笑笑,并未当真,外头没动静,想必是仆从没追过来,便悄悄开门溜出去,莫时雨追上来,问了他的名字。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司徒空停下脚步,回答道:“听雪。”
“我叫时雨。”
雪与雨,在这气候严寒的北方,是很难同时出现的。两人穿着都很单薄,冻得耳朵鼻尖红通通的,雪很大,很快身上便白茫茫的了。
“我记下了。”
话是司徒空说的,可真正记住的却是莫时雨。再次相见时,是在狩猎场上,脱掉女装的司徒空甚是俊美无双,他站在莫寒云身边,并未认出那九皇子是当年清雨楼里的时雨。
那时,莫寒云与三皇子交恶,三皇子射杀野兔时,故意将箭射偏,还是莫时雨拉了司徒空一把,否则那箭非得伤了司徒空不可。
莫时雨唤了他一声,“哥哥”,而司徒空却是唤他“九皇子殿下”。
不知不觉,很多年过去了,却感恍如昨日。司徒空站在清雨楼门前,朝楼上的那扇红窗看了很久,久到双腿都冻僵了,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他很想哭,可眼泪仿佛也被冻住了似的,流不出来。
司徒空吸了口寒气,感到心肝脾肺都是凉的。再如何追念过去也无可挽回,莫时雨还在画音坊等着,他必须得回去了。
此时,莫寒云打开窗户,向楼下看去,能看到雪地里有一串脚印,一直伸向远方,不稍多时便被新的积雪所覆盖。
“阿笙,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余笙已按照司徒空所交代的,将世外高人的消息告知莫寒云。没想到他竟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很感兴趣,正如司徒空所预料的那般。但余笙的目的不能太明显,只能旁敲侧击。
“坊间传言罢了,殿下看起来很感兴趣?”
“你可知那高人在何处?”
“殿下想见他?”鱼儿即将上钩,余笙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没错。”
“这是何故?莫非殿下心中也有难以忘却之人?”
莫寒云伸手去接那飘落下来的雪花,那雪花落在掌心的片刻,融化成了水。这让他想起了,当年司徒空毅然决然抱着莫时雨的头颅跳崖的情景,也如此刻这般,想留而留不住。
“是啊,可他死了。若能再见他一面,我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余笙窃喜,母亲说得没错,情是一把双刃剑,能伤了自己,也能伤了别人。莫寒云心中有情,便不再是那么坚不可摧。
“殿下情深义重,令人动容。可那道士是世外高人,还是江湖骗子还未可知,若是……”
“无妨,左右不过多杀一个人罢了。”莫寒云看向余笙,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我手上沾的鲜血还少吗?你说是吧,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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