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眼神中有些失落,却也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了。”

周南枝深知司徒空不可能这般言听计从,怕是又在打着偷偷去见永乐王的主意。

“听师姐的,先调养身子要紧,永乐王由我和师父照看着,可不必过于担忧。”周南枝温柔地劝着司徒空,瞧他面色苍白,倍感心疼。

司徒空不想师姐担心,回答道:“那便听师姐的。”

周南枝所料不错,她前脚刚走,司徒空后脚便偷溜了出去。

又黑又冷的地窖,让司徒空更加担心莫时雨的安危,于是加快了步伐。地窖里面传来嘶哑的咆哮声,叫他心中骇然。

“王爷,您怎么样?”司徒空带着颤音,手都有些发抖。

看到眼前被铁链捆/绑在木架子上的莫时雨时,司徒空心疼不已。

而此时的莫时雨,双眼红得滴血,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对于司徒空的询问,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疯狂地晃动着铁链想要挣脱。

“嘘,别喊,会把人给招来的。”司徒空走上前,轻轻触碰了下莫时雨嘴角的伤口,而对方却毫无感觉,“你乖乖听话,我就帮你把铁链给解开。”

司徒空见莫时雨安静下来,以为他恢复了神智,可当他打开铁链的刹那,却被失控的莫时雨撞倒在地。

“王爷?”

司徒空躲闪不及,被莫时雨桎梏住了双手,咬了脖颈一口。他如嗜血的妖魔那般,大口吮吸着他流淌而出的鲜血。

“啊!”司徒空一声痛呼。

苏何应声赶到,见到自己的爱徒被咬,顾不得莫时雨的身份,抬脚便踹了过去。

司徒空用手按住颈侧的伤口,师父下手不轻,保不齐会将莫时雨给踹散架了,于是急忙喊道:“师父手下留情!”

此话一出,苏何想要收回拳脚,却被莫时雨趁机钻了空子,险些伤到了自己。此时的莫时雨丧失了理智,凭着蛮力与苏何对抗,而苏何只是个普通人,力气有用尽的时候,他得速战速决。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竟然有些难分上下。

司徒空见状,一个飞扑将莫时雨按倒在地,苏何趁此机会将他再次制服。

颈侧的伤口不深,却疼得厉害。他靠在墙边,吸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师父给莫时雨的双腿上了脚镣,一如当年他被莫寒云陷害,锒铛入狱的落魄模样。

“师父,王爷又不是囚犯,非如此不可吗?”

苏何听言,叹了叹气,“永乐王此刻已陷入癫狂之态,他连你都认不出。若不将他锁起来,必会伤及无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坊里的姑娘着想。”

任凭司徒空再顽强,也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千辛万苦救莫时雨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头来苦了自己,也苦了他。

“师父说得是,是徒儿太过感情用事。”

“傀儡一旦服用了骨灰,未长出血肉之前,便不能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为师也是为了他好,把他关到地窖里,最适合他恢复。”

苏何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半天。

司徒空无法反驳,这的确是无可奈何之事。

再次将莫时雨锁好后,苏何千叮咛万嘱咐道:“没恢复意识之前,千万别再给他松绑。”

苏何知道司徒空是识大体之人,嘱咐完之后,便离开了地窖,留他们二人独处。

“放开我。”莫时雨怒吼道:“莫寒云,我要杀了你!”

他喊的是莫寒云,定然是以为自己回到了当年的诏狱里。司徒空于心不忍,踌躇不决了半天,最终没有打开那把锁。

“你我之事,不该祸及他人,原谅听雪不能放你出去。”

司徒空走到莫时雨跟前,忽然魔怔了一般,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嗓音哽咽道:“这般苟延残喘也是痛苦,不如结伴走黄泉得好。既不连累他人,也能长相厮守。”

莫时雨发出犹如困兽般的悲鸣,司徒空猛然松手,捂住脸崩溃地嚎啕大哭。

原来病得不止莫时雨,还有司徒空。

情绪发泄完之后,心里痛快了不少。司徒空擦干眼泪,情绪逐渐恢复稳定,踏出这地窖,他依然是原来的模样。

随便吃了点东西裹腹后,司徒空便钻进了书房,不停地翻阅古籍。想要从中找到缓解莫时雨病症的办法,直到深夜,师姐前来敲门。

周南枝一推开门,就看到司徒空眼眶发红,愁眉不展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递过去一杯茶水:“欲速则不达,先歇会儿吧。”

司徒空接过茶水,满心忧虑地开口询问道:“师姐,有何法子可让王爷早日恢复如初?”

“听雪这是病急乱投医,这事我……哪能知晓?”周南枝说话有些吞吐,这件事苏何特意交代过,绝对不能让司徒空知道。

“唉~”

“熬夜伤身,早些歇息,师姐便不打扰了。”

再继续逗留,周南枝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来,还是快些离开为妙。

见师姐这副反应,想必是知道些什么,司徒空起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病急乱投医也好过坐以待毙,还望师姐不吝赐教。”

“我非医者,岂能信口开河?”周南枝赶紧找借口,想要糊弄过去,“还不如去替你准备宵夜,好让你有力气继续寻找法子。”

司徒空直勾勾地盯着周南枝看,“王爷一日不恢复,便多一日隐患,我哪还有心思吃饭。”

见师姐不为所动,司徒空唯有装可怜这一条路可走了。

“师姐不愿说也不打紧,瞧我这副日渐消瘦的模样,恐怕也是命不久矣,正好与王爷在黄泉路上结伴同行。”

周南枝再三犹豫之下,决定告诉司徒空实话,可话还没说出口,那人便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听雪!”

周南枝心急如焚,想去请师父时,躺在地上的人,忽然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袖,如三岁孩童那般撒娇道:“师姐就告诉我吧~好不好~”

并非是司徒空有意装死吓唬周南枝,而是方才真的头晕眼花站不稳。不能白摔一跤,索性将计就计。

事已至此,周南枝再隐瞒也是无用,不如告诉他实情得好,免得他为此殚精竭虑,伤了身体。

“发狂之后的永乐王,唯有血液方能使他平静下来。我与师父用鸡血喂养他,可效果还是不够显著,估摸着得用人血才成。”

不就是放血吗?司徒空熟练得很。

“多谢师姐相告。”

“不要光考虑他,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周南枝无奈地背过身去,捡起方才因慌乱,而掉在地上的手帕。

司徒空嘻皮笑脸道:“放心吧师姐,我在京城人缘还不错,只要一声令下,多得是人前来排队献血。”

“但愿如此。”

周南枝心想着,这几日的银耳莲子羹不必做了,还是改做桂圆红枣粥好了,补气血比较重要。

三更半夜,司徒空又偷偷摸摸跑到了地窖里,熟练地割破手腕,放了半碗血,喂给莫时雨喝。

此时的莫时雨,见到鲜血如鱼儿见到了水似的,那双红色眼眸顿时光彩熠熠,大口大口地吞咽着。

“莫时雨,你可真不叫人省心。”司徒空气呼呼地直呼其名,一边替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埋怨着莫时雨。

喝下鲜血的莫时雨,情绪逐渐平稳,但眼神里依旧空洞无神。这是个好的开始,司徒空安慰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司徒空每晚这个时候都会悄悄来地窖,给莫时雨提供鲜血。但今晚他实在是累得走不动道儿了,想着不如在这地窖里睡一宿好了,卯时再回去,师父应当不会发现端倪。

可是司徒空睡过头了,已至辰时还仍旧沉睡梦乡,以至于地窖外头闹翻了天,他还没有察觉。

太子的人闯进了画音坊,跟打家劫舍的强盗似的,将画音坊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

“司徒空人在何处?”领头人张猛质问道。

“司徒空是何人?我们不认识。”苏何装傻充愣道。

张猛指着院里站成四五排的姑娘,她们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有些甚至害怕得双腿打颤,险些尿了裤子。

“若不将人交出来,她们一个也别想活。”张猛说着,拔剑刺向了一名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心口,那姑娘瞪圆了眼珠子,直直倒了下去,“我每过一盏茶便杀一个人,我看他几时出来。”

“恶贼,你欺人太甚!”

苏何勃然大怒,打算与这些人面兽心的走狗拼了。打斗中,他一个飞跃落在周南枝背后,小声说道:“枝儿去带听雪走。”

周南枝焦急道:“那师父怎么办?”

“快去,你我二人可以死,但他不能死!”

司徒空的生死对巫族而言何其重要,周南枝闻言,趁乱躲开了太子的人,急冲冲往地窖赶去。

谁料想,张猛其实是故意将周南枝放出,让她当引路人。

所谓关心则乱,周南枝哪顾得了其他,到了地窖拉着司徒空的胳膊就想离开,“快带上王爷,随我离开此地!”

司徒空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脸迷迷糊糊的,“师姐,何事如此慌张?”

“太子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想要抓你。”

“什么?”

司徒空顿时睡意全无,他猜到莫寒云会找上门来,可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迅速,叫他们措手不及。

此时周南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们带上师父,一起走。”

司徒空全然不知苏何已落入张猛手中,他急忙打开锁链,将毫无意识的莫时雨扶起来,打算离开地窖时,听到一串急切的脚步声,片刻后太子的人堵住了地窖的出口,张猛用刀架在苏何的脖子上。

“站住,你们谁敢跑?这老东西立马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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