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栖迟不知道的是，在她不在的这一年里，栖暮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栖暮将栖迟送到集训基地的那天她下山游历进了一家别致的小茶馆。虽然栖暮住的地方与世隔绝，但那里是为了培养杀手的，小岛每月都会有专人出海看看世界有无变化，并将这些变化带回小岛与时俱进以便刺客们出海时可以尽快适应新世界，所以栖迟所见之事她都能信手拈来，但又充满了新奇感。小岛也有茶馆，只不过不似这里热闹，盘子里的坚果杯子里的茶都没有这里的可口。最重要的是这里演的戏竟是那般生动，不似小岛只有一个茶馆一队戏班总唱着冷清单一的调子。经过一番询问，栖暮得知今天唱的是《赵氏孤儿》，因只看了片段，她不大能理清戏里的人物关系，偏戏的曲调似有魔力一般带动她的情绪，快意时与周围人一起拍手称好，伤情时暗自落泪，这时栖暮才知道她骨子里竟是这般敏感。

看戏看得正起劲时，母亲突然出现，坐在方台的对面：“好看吗？”

“好看。”栖暮看到母亲栖然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兴高采烈地答到。

栖然轻轻揉了揉栖暮柔顺的黑发，将手里点心盒打开在栖暮面前，有棕色的核桃酥，粉色的玫瑰糕，绿色的绿豆糕，白色的糖糕，个个精致，还伸手将糖葫芦递到栖暮手中：“这是这里和你一般大的女孩子最爱吃的。”紧接着她微微一笑，声音充满诱惑力“你喜欢这里吗？”

栖暮头一次觉得母亲竟这样好看：“喜欢。”她当然喜欢，这里有好喝的茶水，精彩的戏剧，母亲带来的点心她都一一尝过，每一口她都觉得惊艳，就连母亲来到这里也变得不一样，她这样温柔可亲，仿佛是小岛里的她换了个人。这样的喜悦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对，姐姐不在，这般美景美食怎能不与她一起分享：“母亲大人，姐姐去哪里了，我们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不料栖然冷哼一声，全然褪去方才的温柔，极其蔑视地道：“提她干嘛，晦气。”栖然见栖暮被她此番的样子吓到了又好声好语地堆笑道：“暮儿能不能先跟额娘回去，回去再一一告诉你，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机会来这里。”

“额…娘？”

“这是这里的人们对母亲大人的唤法。”栖然对着栖暮莞尔一笑。事关栖迟，栖暮虽极其不愿但还是和母亲回去了。

大殿里，栖然神奇肃穆起来：“栖暮，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个小岛为了复仇而生。”栖暮一脸惊骇地听完母亲牌历史课，等不及地问道：“姐姐呢？”

栖然没有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里的刺客首领包括我是不能生养自己的孩子的，严师才能出高徒，我们被规定要培养出两名优秀的刺客。可是你却成了意外，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端倪，我这些年都冷眼冷语地对待你们。”栖然看起来极其难过，深呼吸好几次才能继续说下去：“可是…栖迟还是发现了。外面的世界多美好啊，任谁都想出去，哪怕抛弃最亲近的人……”

“姐姐不会的！”栖暮着急地打断道。

“可事实就是这样，栖迟用我们的秘密换取了她去外面世界生活的机会，额娘就快要去地牢了。”栖然凄婉一笑：“还好母亲年轻时立得功保住了你。栖迟如今已是自由身了，可她依然照常进行刺杀，我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我要你去监视她一旦发现对小岛有利消息便带回来交换母亲出狱好不好。”

栖暮将信将疑地闪着水汪汪的圆眼，眼中布满血丝，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向下低落。

这时，三皇子的亲兵霸道地闯入她们的大殿，一语不发带走了栖然，任栖暮如何撕心裂肺地嘶吼也没有理会她半分，诺大的殿中只有她一人哭哑了嗓子，握拳的手指甲狠狠攥进手心流出丝丝红血，默念着：“栖迟，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昏睡在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