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头上那堆首饰本来就沉,这回爬起来用了不少力气,失了方才那股悠闲劲,一瘸一拐地跟在陆清凡身后。

陆清凡转身便去了另一间屋子,映入眼帘的又是一个梳妆台。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女人唱戏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些问题。

到底为什么会陷入这种无限的死循环中?

这个死循环真的解不开吗?

陆清凡的目光在屋内游弋,最后落在那面铜镜处,上面粼粼的光线像湖上的波纹。

光线。

这间屋子的所有窗户都被人用帷幕遮住了,那光线又从何而来?

陆清凡思及此处,连忙从椅子爬上梳妆台,在女人推门而入时抱住了铜镜。

女人的动作一顿,继而疯了似的扑过来,口中发出的尖叫声刺得他头皮发麻。

陆清凡不敢耽搁,握起拳头狠狠一砸,那面铜镜应声而碎,而面前的一切也如干枯的书皮般,一片片地剥落下来,落在地面上,露出一切本来的面目。

教室依旧被夕阳眷顾着,外面的鸟叫和蝉鸣比平日听起来亲切了数倍。

陆清凡的后背都被汗浸湿了,而在他破出幻境时,一声闷哼在身侧响起。

郁时均慢慢挣开眼,原先挂在脸上的那幅轻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

“是和在女老师家发现的一模一样的幻术,八成是宋芝云干的,”陆清凡说,“......李小方呢?”

郁时均低声道:“幻术被人强行突破,异能者本人也会遭到反噬。她应该是带着李小方走了,你......”

他话还未说完,陆清凡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闭上眼。

刚刚在幻境中不知是否在无意间用了异能,他现在两边太阳穴针扎似的疼,一些碎片似的记忆再一次阴魂不散地找上门来。

刚刚冲破幻境的时候,似乎有一根缠在身上的线轻轻被拽动了一下,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那根线在哪里?

头痛像针脚,愈发地细密起来,已经到了让他眼前发昏的程度。

可如果不快一些,李小方恐怕要没命了。

陆清凡的胸口发闷,固执地顺着那根在意识中细如蚕丝的线向前而去,终于在尽头看见了一片天光大亮。

那条线的终点连着一个女人。女人一身长裙,怀里抱着几本教科书,忽然回过头,对着他诡异地笑了一下。

连接倏地断开,陆清凡苍白着脸睁开眼:“她在天台。”

郁时均二话没说一把推开椅子冲出了教室,陆清凡强忍着不适,也紧跟在他身后,向天台而去。

二中的天台平日是不开放的,可不知哪个调皮的小孩悄悄撬开了天台门锁,学校封一次撬一次,将违反规定看做最酷的事。

宋芝云果然在天台上。

她的身边站着李小方。

李小方紧闭着眼睛,双手平伸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向栏杆处。

“宋老师,你想干什么?”

宋芝云回头,往日昳丽的容貌倏地狰狞起来:“陆老师,你要护着他吗?”

“宋老师,虽然他做错了事,但这并不是你用私刑的理由,更不是你伤害其他人的理由。”

陆清凡这一通话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道貌岸然。

宋芝云亭亭立在晚风中,看着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李小方:“我觉得,这样很好。”

“那段日子,弟弟的身体出现了很奇怪的变化。”

她自顾自地低声说着,不清楚在说给谁听:“他的声音变得细软起来,胸部......也慢慢地有了不该有的变化。我很害怕,但怎么问他也不说,直到那天。”

宋芝云的声音毫无波澜,可眼里却带了恨意,似乎想把李小方千刀万剐:“那天他去上学,可再也没回得来。我们一家人等了整整两天,等来的是他失踪的消息。”

陆清凡没打断她,一边听这个自己听过的故事,一边思索如何控制住宋芝云和李小方。

“我和爸妈疯了一样到处寻人,最后一个大师找上我们,说......”

宋芝云哽咽了一下,两行泪从脸颊滑落:“说宋桥已经死了,甚至尸身都已经被销毁。”

“我在这个学校调查了两个月,”她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喑哑,“这种人渣凭什么能好好活着?凭什么还在欺负别人?班主任收了钱视而不见,科任老师看见他校园霸凌就像没看见一样!他活得好好的,凭什么我弟弟就得死!”

“所以我做了那张班规,告诉他们不听话就要死,闯祸欺负人就要死。凭什么我弟弟那么听话的孩子死了他还好好的活着!”

李小方在栏杆边缘停了下来。

天台之所以不让学生进,完全是因为栏杆太矮了,稍有不慎便会掉下去。

宋芝云要的就是这个“稍有不慎”。

她已经被复仇冲昏了头脑,会不计代价做任何事。

陆清凡二人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我会去自首的,会明明白白地承认是我将这个人渣推下楼的。”

宋芝云止住了泪,微微抬起头:“谢谢你,陆老师,如果不是你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就确定凶手是他。”

“现在,”她轻声说,“一切都结束了。”

李小方已经坐在了天台的栏杆上,猛地睁开眼清醒过来,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手下一滑,整个人便坠了下去。

陆清凡看见李小方坠楼的一瞬间,身体便先于脑子一步冲了出去,扑出栏杆,堪堪拽住了李小方的一只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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