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这个死人就开始无止境的诈尸。
从前聊天记录的篇幅商澄沫占据最多,这下变成了付舟。
他就像是装了马达的玩具,永远不知道累也不嫌烦。
大到英国哪里发生了抢劫案小到曼彻斯特哪条街道堵车。
统统全都第一时间告诉她让她绕路走。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这些消息商澄沫一条也没回过。
不过的确有一次付舟无形中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常年阳光普照的城市那天毫无征兆下起了暴雨。
商澄沫被困在咖啡厅里后知后觉想起来昨晚付舟告诉她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出门也记得开车带伞。
早上还是明媚的太阳下午就突然变了脸。
家里的司机很快开车过来刚开了不远就堵车了整个城市笼罩在鸣笛声中。
商澄沫看着时间,舞会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三年一次名媛会,她在邀请名单的首位。
碰巧付舟的信息过来他说:院子里的蔷薇花应该经不起摧折你要是实在心疼可以穿着雨衣去给它们盖被子。
商澄沫想了想,抿着唇给他发了个地址:我要去这里,哪条街不堵车?
付舟:等我。
简简单单两个字不到十分钟,付舟出现在车窗外。
一身素白的简单的t恤,轻轻敲她的车窗:“下来。”
他为她打伞,自己却被雨从头淋到脚。
熟练地载着她穿过几条羊肠小路,枫树密集的广场而后稳稳停在舞会后门。
付舟伸手一指:“你从第三个门进去,那里应该会有侍者接待,邀请函带了吗?”
“带了。”
“你就穿这身?”
“”本来她要在车上换衣服的,可付舟来的太突然,她下意识就选择跟他走。
此刻装着衣服和鞋子皮箱就放在后座。
付舟向后瞧了一眼:“就不用我回避了吧?”
商澄沫将嘴唇抿成一条线,把他的后视镜旋转过去,确定看不到才慢慢爬向后座。
付舟双手环在胸前,耳朵听着衣服摩擦的声音。
第三个熟悉她身体结构的人就是他,闭着眼睛都能幻想出她现在的状态。
耳边突然传来女人短促的呼吸声。
付舟感觉有血液汇集到一起往下涌。
阖上双眼当做没听见,可刚一闭上她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虚无的,摸不到的。
身后突然沉默了一会儿。
“付舟”
“怎么?”
声音接近,窸窣声变大,女人再次开口:“帮我拉一下。”
她侧对着他,晚礼服的拉链在莹白的肋骨处。
之所以拉不上去大概是因为她太着急了,拉链卷到外面的布料,彻底卡在那,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你看什么,你帮我拉上去。”
“卡住了。”他扯了两下,说:“怕给你扯坏了,介意我用牙咬一下吗?”
“咬吧。”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商澄沫在心里安慰自己,比这亲密的事做的更多,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她能感觉到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肋骨处,鼻间轻触到她的腰肢。
很痒很烫。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拉链被拉上。
她抿了抿唇:“今天谢谢你。”
说完,逃命似的下了车。
大雨逐渐变却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舞会结束,商澄沫站在门口才发现,白天她走过的路如今已经一片积水,大楼最高点的液晶显示屏在播报暴雨预警。
商澄沫正要给司机打电话。
“沫沫。”
付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递上一把伞给她。
“你没走?”话一顿,又改口:“你怎么还在这?”
付舟没答,转过身蹲下:“我的车停在积水浅的地方了,上来我背你过去。”
“我叫了司机”
“你叫谁也过不来,没发现这条街上一辆车也没有吗。”
街道空空如也,只剩摇曳的树枝和被水打湿随波逐流的枫叶。
商澄沫撑开雨伞,提着裙子跳上他的背。
从前只知道他很瘦,却不知原来他的背这么有安全感。
夜色浓郁,周遭寂寥,只剩下男人双腿拨动积水的声音。
曾经的委屈涌上心头,轻而易举打破理智,她猛然问了这么一句:“怎么舍得背我?”
“一条消息都吝啬回复的人,怎么就肯浪费时间等我出来?”
好一会儿,付舟才轻笑一声。
“我也想问问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么畜生。”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
走过一条街。
“想不想吃抻面?”他问。
英国哪来的抻面,就算有她也不想吃。
商澄沫从不爱吃那些,纯粹是爱屋及乌,付舟喜欢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哪怕那个抻面馆又小又脏,碗筷都带着油腻。
但和他在一起,就是人间美味。
如今人间美味只剩酸涩与恶臭。
商澄沫说了个位置,告诉他:“我家车停在这里,把我送到那就好。”
这条路似乎走得过于缓慢,十几分钟也没找到位置。
商澄沫又是个路痴,黑灯瞎火又荒无人烟更是不知道方位。
“什么时候到啊?”
“很快。”
“我刚才问你,你也说很快。”
“沫沫”付舟背着她来到一家高奢店门口,将她放在高一截的台阶上,确保她的鞋碰不到污水,这才弯着腰双手按着膝盖。
脊椎骨很明显一条凸出来,能看出他在大喘气。
商澄沫问他:“你怎么了?”
“再给你的司机打个电话。”他抬头,笑得很疲惫:“裙子太沉,我背不动你了。”
司机很快找到这里,商澄沫隔着车窗问他:“要不,你上来我载你一程。”
司机先开口:“四小姐,商总的车不可以载外人。”
“不用了。”付舟说:“我车就在后面,你到家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商澄沫垂眸:“嗯。”
车缓缓离开,积水溅到付舟腰间,白色t恤燃成灰色。
商澄沫看着后视镜里的人慢慢变小。
晃了两下,而后,突然栽倒。
付舟醒来时见到的是商呈毅。
他丝毫不意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感谢商总第三次搭救。”
“付舟。”商呈毅看着他,面色不带一丝温度:“我妹妹年纪阅历浅,或许会对你一时心软,但我告诉你,在我这里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虽然我父亲不让我再插手怡海的事业,但我依然有必要警告你”
“再有下次,还得麻烦你们萧总千里迢迢把你从牢里捞出去。”
付舟为了送商澄沫淋了雨,而后又在车里湿哒哒等到了傍晚。
他本来就觉得头晕脑胀,又背着她走这一段路。
一点细小的风吹过都像是刮在他身上的刀子。
检查结果是轻度肺炎。
可他高烧不退,在医院观察了四天。
四天后,他出院。
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令他意外的是,商澄沫的车等在医院门口。
这四天,她每天都在失眠。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却唯独在付舟这里,屡次破功。
下了车,她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伸手扯过他的右手,掌心相扣。
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腰。
商澄沫凑过去,贴在他耳边。
“病好了就回国吧,我们”
“再也不要见面了。”
她的车缓缓离开,好像从未来过。
付舟伫立在原地,半晌,摸了摸刚才被她贴过的耳畔。
摊开右手,掌心放着一条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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