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刚要开口,就感到一阵急火攻心,胸中气血翻涌,心肺处一股寒气趁机涌上,叫他禁不住连咳了好几声,磕得满面通红,一双含情目都泛起了水光。
映雪这下真的着急了,连忙一把扶住旁边人的手,又想去拿纳戒中的小药壶,却被丹霄圣君摆摆手制止了。
沈夕又咳了好几声,这才慢慢缓和下来。他这一咳,连带着半日来积攒的怒气都消散了些,叫他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了不少,只是一想到秦越那倔强的样子还是恼火。
映雪服侍圣君好几年,这会儿察言观色,见对方脸色缓和了一些,这才见缝插针地劝道:“圣君再生气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沈夕的身体本就为魔气所累,这大半日还在昆仑山内来往,又跟各路人马斗了半天,现在还被自家徒弟气着,的确有些疲乏。
他轻轻点了点头,正想习惯性地回房休息,这才想起自己的房间早就被那个糟心的徒弟给占了。
沈夕一时半会儿不想看见秦越那张黑不溜秋的脑袋,也不好再进去把对方赶出来到外面跪着,左思右想,干脆对一旁的映雪道:“到那个房间去。”
小童子顺着圣君的目光一看,就见是秦越的房间。
他噘着嘴,心里有些不满,心想圣君都没到他的房间里休息过,现在竟然要去那个臭小子的房间里。不过映雪此刻也不想圣君多费一丁点心力,就乖乖地扶着圣君穿过中庭,进了秦越的房间。
进门以后,沈夕坐在了屋中桌案前的椅子上。
他一坐下来,感觉有些沉重的身体得到了舒缓,便伸手揉了揉一旁映雪的小脑袋。
柔软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手底下的人又一动不动,乖乖地任由自己揉捏。
沈夕的心情好了不少,满意地揉捏了一通小童子后才帮对方理了理头发,放松道:“多谢映雪,你先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下。”
被揉捏得脸颊红红的映雪这才开心地点点头,临走前,他又有些为难地看向沈夕,道:“圣君,中午送来的饭菜要怎么处理?再过一个时辰,晚饭也要送过来了。”
这点小事其实也用不着请教丹霄圣君,映雪有权利自行处置。但是送来的饭菜都是上好的灵食,映雪也不想白白浪费了,再加上圣君现在看着没那么生气了,他正好问问。
沈夕这才想起来秦越恐怕直到现在只吃了个早饭。
饭都没吃,脾气还这么大,那么硬的地砖说跪就跪,一点软都不服。沈夕想着自己出门前,秦越低着头一声不吭跪在垫子上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做了多么天.怒人怨的事。
明明他不过是问了问对方的错,连手都没动一下。
沈夕想到这里又有些心烦,也不想迁怒映雪,索性不再去想了,闭上眼睛道:“两份都留着,继续保温吧。”
等那小子跪完,还是要继续吃饭的。再怎么说,秦越还没有辟谷,又还在长身体的阶段。
想到这里,沈夕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养徒弟真麻烦!
耳旁传来轻微的活动声响,是得令后的映雪轻手轻脚地掩上门出去了。
还是身旁的小童子贴心。
沈夕的眉头舒展开来,开始沉心静气,抱元守一,入定修行。
至于那跪在地上的人,爱跪就跪,磨一磨对方的性子也好。等对方挺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他的。
*
秦越直挺挺地跪在垫子上一动不动。
即使丹霄圣君已经摔门而去,他的姿势也没有因为无人监管而发生改变。唯有在听到门外传来咳嗽的时候,他的手指才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肩头微微塌下来。
现在门外早已没了动静。
秦越的姿态依旧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长时间,只能看着阳光透过闭着的窗扉投射到他前方地砖上的光亮。
那块光亮已经从午后金色的光斑,转为夕阳西下的暖黄光晕,再到现在月上柳梢头的淡青色阴影。
秦越一开始胸腔内情绪激荡,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有关昆仑山,有关自己日后的生活,有关那些欺辱他的小人,有关他曾经当乞丐的日子。
他真的错了吗?如果他错了,他错在了哪儿?如果他没错,为什么师尊那么生气?
种种念头在他脑海中不停地转来转去,唯有一道红衣身影始终盘踞在他的脑海中,不曾离去。秦越也不那么想让它离去。
而到了后来,秦越的脑子里就什么也不想了,也没有余力去想了。
他直挺挺地跪着,一开始还觉得膝盖疼。尽管师尊踢过来的垫子很柔软,但他中午已经跪了很长时间,现在又跪了不知多久。
但是现在连疼也不疼了。
他的脑子中空空的,眼睛只盯着那块月光透过窗扉射进来的淡青色影子,还有不少树枝的阴影晃来晃去。
除了这点光亮,房间里很黑。
秦越跪在漆黑的房间里,脑子沉沉的,昏昏欲睡。
在他彻底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听见房门被打开,一道人影从外面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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