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老管事倒比内务府总管撇脱的多,老老实实行个礼,爽快利落的提人去了。

这几位一走,大殿内顿时安静无声。众位妃嫔眼观鼻鼻观心的仿佛鹌鹑,李嫔脸上似有得意,亦不敢再皇后面前造次。

皇后只当看不见仍跪在地上的容妃,松松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闷热的空气渐渐凝重,天色一点点暗下,虞枝心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已经闻到疾风骤雨的气息。

“轰隆”一声。蓝紫电光划破乌云,瓢泼大雨骤然落下。淅沥沥的雨帘奇异的将昏暗的大殿与外界隔绝,一丝凉意顺着门窗缝隙渐渐渗入。

坤和宫的宫人举着火折子将殿内的烛台点燃,摇曳烛光将众人的影子映成奇怪的形状。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处终于传来动静,带着水汽的人影扑倒在地,呜咽哭声将死气沉沉的氛围惊醒。

皇后睁开眼,由两旁大宫女扶着坐起。虞枝心眼尖的看到她血色又褪去几分,并屋内突然弥散开极淡的血腥味。

“你就是白宝林?”皇后的声音与方才似乎并无变化,依旧威严的问道:“周庶人溺水身亡一事可是你主使的?”

白清涟在宗人府的大牢中待了这几日,虽并无讯问拷打,然光是心慌意乱便足以折磨的她不成人形。如今的白宝林早已没了先前娇嫩温柔的风光模样,仿佛一块破抹布被揉皱了丢在地上,哭哭啼啼不成样子。

皇后胸中一股郁气正堵得慌,看她这模样愈发不耐烦。下意识的手中一扫,桌上的茶盏叮当落地。一众妃嫔连忙跪下,倒是白宝林总算是惊醒过来,又是一顿嚎啕大哭。

刺耳的哭嚎敲的众人耳膜中嗡嗡作响。终是李嫔看不下去,低声斥道:“还不收声!若是有什么冤屈便与皇后娘娘说明白!你在这里哭有个什么用!”

白清涟闻言猛地抬头。怔怔看了上首端坐的皇后娘娘半晌,忽而捂住嘴呜咽两声,又连磕了好几个头,急急忙忙道:“是是是、婢妾都说,婢妾什么都说!请皇后娘娘为婢妾做主啊!”

约莫是这几日当真吓坏了,白清涟几乎是不管不顾的将一切抖落出来:“……求皇后娘娘明鉴,婢妾确实与人有些往来,但绝无胆子与宫外私相授受。那时陛下突然问起才口不择言撒了谎,婢妾已经知错了,求皇后娘娘开恩。”

“那与你书信往来的又是谁?”皇后问道。

“是吴贵人!婢妾因嫉妒虞贵人得宠,便与吴贵人合谋给她吃个教训。小李子是吴贵人的人,凿冰沉船也是吴贵人的主意!婢妾实在是不知道怎地会把周庶人给害了啊,婢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她哭的凄惨,吴伊人却是两眼喷火,只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原本这事算是在陛下默许授意中进行,便是查出小李子与她有关也无妨,总归人被灭了口,她完全可以推脱了事。可这白清涟!竟在皇后娘娘面前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吴贵人!你有何话说?”皇后语气严厉,目光不善的看向吴伊人:“白宝林所言可是属实?”

“嫔妾不认!都是白宝林血口喷人!”吴伊人苍白着一张小脸泫然欲泣:“嫔妾从未与她有过往来,亦没想过要害虞姐姐,更与周庶人遇害无关!白宝林随口攀扯胡言乱语,请皇后娘娘秉公处置,还嫔妾一个清白公道啊!”

“你不承认?”白清涟气笑了,泛红的眼圈更衬得面色凶狠而狰狞:“你别忘了,咱们第一回商议时,两边的大宫女可都在呢!皇后娘娘只管拿了婢妾的夕箫和她的大宫女玉歌下去用刑,就不信她们敢不开口!”

皇后娘娘微微点头,自有坤和宫的女官下去照办。吴伊人没想到白清涟是非要咬死了知己,一张脸早已铁青。目光转到虞枝心头上,忽而心底发狠,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是,嫔妾是曾听白宝林说过几句抱怨的话,或是那时候不小心提了一句小李子。但嫔妾与虞姐姐关系匪浅,有一回虞姐姐来明粹宫串门,嫔妾还将这事儿当笑话说给虞姐姐听了,怎么可能——”

她话音一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惊叫:“难不成是虞姐姐你——?”

“是了是了,宫中与周庶人恩怨最深的,就是虞姐姐你了。”吴伊人苦笑着摇头:“好姐姐,妹妹可真的不知道,你还有这样借刀杀人的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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