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跟你道谢。”
声音低低沉沉的,混合着沙哑,却意外好听。
小妹妹没来由地小脸一红,偷偷瞄了沈辞一眼之后,快速跑开了。
衣末不明所以地看着跑开的小妹妹,又回头看向沈辞。
沈辞站得笔直,比衣末高了大半个头。他自上而下颦着她,悠悠地再次开了尊口:“她刚刚那样,是在害羞。”
话语一出,原来本就小跑着的小妹妹,脸皮腾地一下涨起,见了鬼一样的跑得更快,一瞬之间便没了身影。
衣末没好气地瞪了沈辞一眼,随后衣服往他身上一扔,指了指洗澡间,示意他先洗。
“你先洗。”沈辞想也没想说道。
衣末气气地比划着:【你腿上有伤,你先!】
沈辞眨了眨眼,这一回,人干脆倚在墙上,低眉看着女人,勾唇浅笑:“看不懂。”
衣末简直要气炸了……合着他看不看得懂手势,全凭他的心情。
如此两人在原地拗了老一阵,最后衣末拗不过男人,只得泄了气,自己走进澡堂先洗。
她洗得很快,没过几分钟便从澡堂走了出来。她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用水一冲就好了许多,可男人却不同,虽然他不说,但她看得出来,他的右腿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果不其然,衣末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他的脖颈很长,此刻头微微仰着,这让他的喉结看上去很是分明。
还有他的眼睛,睁着的时候看上去是那样淡漠,此刻闭着了,却又添上了一抹其他的情愫,就像是……委屈?
这么大个人了,又没人欺负他,干嘛还委屈上了呀?
衣末看着想着,人便低下了头。她站在一旁,扯上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等到男人一有知觉,她便倏地松开了手。
“嗯?”男人好像没睡醒,眼皮依旧是耷拉着的。
衣末没看他,直接指了指身后的洗澡间。
男人偏头,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过了两秒,好像才彻底清醒过来,点了点头,将拄拐放在一旁,兀自撑着墙面走了进去。
衣末就那样呆呆地在洗澡间外面等着。
她等着等着,等得无聊了,开始低头打量着墙角竖着的那根拄拐。
亮黑色表面,木质材料,周身还弯了几个弯弯。
虽然好看,但看上去就一点都不牢靠。都说物如其人,看样子他那个人也跟这拄拐一样,空有其表,不靠谱。
想到这里,洗澡间里的水声终于停了,紧接着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从里面传出来,很慢,却很稳。
衣末料想着男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了,便放心地不再在外面守着,直接往福利院的主楼找陈院长去了。
沈辞这个澡洗得很慢,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他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离开与否也不知道,他抬眼打量了一圈四周,最后凭着直觉,开始往最初院长接待他们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座福利院真的很小,一进主楼,沈辞便看见敞着门的办公室里,衣末正坐在办公桌的一旁,安静地打着手语,和院长交流着。
他便也跟着安静了下来,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没烟,砸吧了下嘴,坐到了走廊的靠墙椅凳上。
他再次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女人正用笔戳着他的胳膊。
她的手里捧着一本小本子,见他睁眼,原先戳得起劲的手又立马缩了回去。
沈辞笑了笑,喉头浮动几许,才发出声音:“谈好了?”
衣末点头,翻开本子,用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我带你去医院。】
沈辞垂眸,看清纸上的字迹,也懒得开口了,接过女人手中的笔,在下面回了句:【不去。】
这两个字行云流水,笔锋尽显,写得尤为大气,足足占了两行,跟女人清秀小巧的字迹形成了极其强大的对比。
衣末看着那两个字,气得抿起了唇,指了指他的眼睛,又指了指他的脸,写道:【双眼充血,脸色煞白,还不去医院?】
沈辞依旧回道:【不去。】
衣末:【不要命了?】
这回,沈辞执笔的手顿了顿,大抵觉得写得费劲,直接说道:“我自是惜命的,我的身体我知道,这点小伤,无碍。”
他嘴里说着无碍,另一只手却一直搭在自己的右腿上。有碍与无碍,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得出来。
经过之前的相处,衣末此刻大抵摸清了他的脾性,她知道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收了纸笔,跟他比划了几下,便独自离开了主楼。
沈辞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嗤的一笑,轻声说:“傻子,跟我比划什么,我又不懂手语。”
言语间多有嗔怪,目光却很实诚,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良久都不曾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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