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在福利院处理过断腿的伤口,可那些的小孩跟眼前的男人不一样,她真的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

此时沈辞的视野已经慢慢开始出现重影,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他看着衣末说:“说什么都好。我问什么,你就答我什么,好不好啊?”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温柔得就像哄孩子。衣末愣然地望着他,呆了一秒,点点头,说:【好。】

沈辞满足地笑了,明知故问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衣末用胳膊擦了把脸,重新拿起药瓶,一边撒药一边回道:【衣末。】

“多大了?”

【二十五。】

她一直用唇语,沈辞认真地看着。听到她的年纪,他会心地笑了起来,说:“那你才是小孩,我二十八。”

衣末不知道如何接话,安静地点了点头。撒完药粉之后,她又快速拿起一旁的纱布,开始给他一层又一层地缠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沈辞一直低眉看着女人,直到她将纱布彻底缠好,煞白的脸抬起来望向他。

他心间一动,在那一瞬间移开了视线。

【还疼吗?】衣末拿笔写着。

沈辞吞咽了下喉,唇角微勾,说:“不疼了。”

【那就好,那就好。】衣末这才敢放松下来,吐了口气,瘫坐到床头,无神地望着前方,喃喃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帮人上药了,吓死我了。。。】

“嗯?”沈辞这回没有看清,经过前面的种种,他此刻已经很虚弱了。

衣末自然不会把心里话告诉沈辞,她回过头,拍了拍床,又指了指他,最后双手合十放到脸侧,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沈辞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随后一阵清铃的女声传了进来。

“晚饭做好了,要吃饭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小妹妹,小妹妹并不是福利院里的人,只不过她的妈妈是陈院长,每逢不读书的时候,便会来这福利院玩。

说完这句话,小妹妹便不再开口说其他的了,人站在门外没离开,似乎是在等着他们回应。

衣末自是回应的,她又是点头,又是打手势,可是做完才发现,门关着,外面的小妹妹看不见。

衣末无声眨了眨眼,想要起身出去,再把之前的动作做一遍。

身后沈辞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手掌很大,热得惊人。衣末吓了一大跳,立马低头看向自己被拉着的左手,想要伸出却又不敢。

沈辞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唐突了,他飞快地放开了她,吞咽几度,才发出沙哑的声音,说:“你,要去吃饭?”

衣末无声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等明知故问的话语。

沈辞很快又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下一秒就要站起来,这个动作惊得衣末又出了一身大汗,忙不迭摆手,又是比划又是唇语地表示说:【你在这里躺着休息,我给你带饭回来。】

按照之前对男人的了解,她以为这头倔驴这次也会坚持自己去吃饭。正想着如何规劝,眼前的“倔驴”却突然点了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她说:“好。”

说完,直挺挺躺下,目送着她离开。

衣末在这一声令人震惊的“好”字之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屋。

实在看不透这个人。

晚饭自是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衣末没吃。

她本就是打算给男人处理完伤口就立马给他吃一点东西补充体力的,本来准备的是面包和水,但他们运气好,正好碰上福利院开饭,于是她便打包了两份饭菜,跟小妹妹解释清楚情况之后,便匆匆赶回了男人所在的屋子。

推门进去的时候,男人已经睡着了。

躺得平平整整,被子也拉得平平整整,他的嘴巴微微张着,双手搁在被子外面,没有鼾声,也不乱动,老老实实的。

横看竖看,都不像出自半山别墅那坏人窝。

兴许是情非得已吧。

衣末叹了口气,轻手轻脚走进了屋。她没有叫醒他,直接将带回来的饭菜放上床头柜,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便寻了一个离床远远的角落,安静地在旁守着。

她不知道自己那样守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直到眼前灯影晃动,她才迷糊地睁开双眼,定睛一看,却是沈辞正站在她的面前,自上而下地望着她。

“醒了?”他温声问道。

而却是这两个字,又将衣末吓了一大跳。

她连退数步,背后是墙还要往后面缩,沈辞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吓到女人,见她如此,便也垂了眼睫,拄着拄拐往身后退了几步,与女人拉开老一段距离。

“抱歉,我吓着你了。”他像是自言自语说着,声音很轻。说完,又重新看向衣末。

衣末缓了好一阵才清醒过来,终于确认眼前的是“人”沈辞,而不是“鬼”沈辞。

不过她依旧觉得自己有点睡蒙了,刚刚听到的是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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